地陪怀中的石头,每一颗都有拳头大,被砸到肯定凶多吉少。
石头被一颗颗丢出,蓝岑之的眼珠随着运动轨跡转动,一颗、二颗、三颗,都是离他较远的位置,直到第四颗擦着他的头皮落到正后方,惊得他差点叫出声。
蓝岑之吓出一身冷汗,汗与身体的污泥混做一块,排不出去,又湿又闷。
地陪扔完石头,看起来像是放弃蓝岑之藏身沼泽的想法,转身走了。
毕竟正常人看到沼泽的第一反应,一定是离开,而不是进入。
所以地陪也只是稍做试探,他可能根本也没觉得蓝岑之会在这边,只是不愿意放弃任何可能而已。
蓝岑之不急着脱身,他不敢确定对方会不会又临时想拿什么东西而返回,只能小幅度地动动手脚,缓和刚刚因为紧张而下意识绷紧的肌肉。
不过虽然行动很小心,但其实他内心并不觉得地陪会再回来,毕竟他还留了血手印当线索,如若没找到,地陪只能原路返回;可一旦找到了,他的那些血手印在一片绿色和咖啡色的植被中,显得隐密又不经意,与沼泽边那些明显的证据对比下,对方会认为那是他逃走时不小心留下的,沼泽这边才是刻意为之。
蓝岑之等了一会儿,确定四周围毫无动静后,决定先离开这片沼泽。
太阳的高度已经开始降低,不快点离开这里,等夜行性动物出来他就危险了。
蓝岑之在泥泞中,缓缓地、轻轻地抬起双手,让手离开水面,由于他的速度够慢,完成这个动作身体并没有向下陷多少。
他的双手分别握在刚刚捡的枯木两端平放在水面上,然后用力往下压的同时,双腿用力试图站起来,「喝──」
全身上下的肌肉绷得死紧,他卖力想驱动双腿,却像智能出现错误的机器人,双脚不听使唤。
他站不起来……
蓝岑之的眼中闪过疑问与惊讶,他看过沼泽脱身的影片,只要双手握着木头增加与水面的受力面积,就能将身体从泥淖中拔出,为什么不奏效了?
更惨的是,他现在的位置好像比刚刚又更往下陷了一点!
……
阴沟里翻船。
蓝岑之内心惊魂不定,之前看影片贝爷就是这么教的,难道那些野外求生的小技巧都是假的?
蓝岑之不信邪,他将手给伸直,然后侧过脑袋一併放到水面上,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加油打气后,数到三又试了一次,起──!
……
无动于衷。
蓝岑之也试过想走回岸边,却发现移动的话基本是直接灭顶了,便不敢再乱动。
他将想得到的方法都试过一次,体力透支便休息,口渴了就张嘴喝雨水,休息好了便再接再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沼泽中待得越久觉得越不舒服,浑身都犯痒却不敢大力抓,只能等那股痒劲过去。
不过,最大的问题还是他的手,受伤了还泡在脏水里,他看着手上那块吸满了水的黑布,一拿到眼前便发出阵阵恶臭,脏水和血在伤口处混成一块,刀割处细细密密地痒,肯定是感染了。
如果能活着出去……他四天后还有俄罗斯大赛的……
儘管事先留着备用药品,眼下这情况也吃不了。
他将装满家当的塑胶袋从水中提上来,手机感受到动静萤幕自动亮起,蓝岑之看着没讯号的叉叉,眼神黯淡了下来。
就算时间到了他还没回去胡月和李嘉昕也找不到他。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蓝岑之仰头叹了一口气,要是他真的葬身于此的话,爸爸会知道他死亡的原因吗?
那个一直声称可以跟造物主取得联系的人,蓝岑之嗤笑了一声,但愿他说的是真的吧,能让妈妈少为他流一些眼泪的话,怎么样都行。
一想到母亲,蓝岑之本来有些懨懨的情绪又回涨了一些。
他记得有人受困在沼泽中,靠喝沼泽里的水撑过三天,最后等到了救援,虽然被救出时全身都遭到虫咬而且已经语无伦次,不过终归还是活下来了。
蓝岑之的思绪四处飘荡,靠着发散性的思维让自己不至于太痛苦地困在此,他想起母亲和她的那些药草,馀光又看见随着风摇曳的水草,雨已经停了,水草身上缀满水株,茂密又翠绿。
蓝岑之灵光一闪,如果将水草编织成一团的话,是不是能帮助他增加受力的表面积?
于是他一边想办法将水草给拧成一捆,一边神游地想着没有雨水自己不知道吞不吞地下身旁的这些污水?不知道撑不撑得到胡月跟李嘉昕找人救他的那一刻?如果被救出来时他也语无伦次的话,岂不是很丢脸?
天色渐渐转黑,蓝岑之还在和水草奋斗,突然,一道清晰的脚步声让他停下动作,蓝岑之心下一惊。
谁?
声音由远而近,一脚重一脚轻感觉像是受伤了一般,蓝岑之想起地陪稍早前略为跛脚的样子,他看着自己眼前不成模样的水草,已经无法为他遮掩行踪,要是对方又回来的话,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无力反抗的蓝岑之,只能睁大眼睛盯着来人,只求一个体面又明白的死法。
然而与心里预想中短矮的身形、稀疏的头发、以及略上年纪的拉丁原住民脸孔不同,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材劲瘦高挑的欧美系健康小麦色肌肤男子。
男子右边的眉尾处有着一截断眉,看起来气势凌厉,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纯钢一般的闪光,冰冷、耀眼。
其审视的目光扫过整个沼泽,在和蓝岑之对上眼时没有丝毫停留,彷彿蓝岑之只是这自然之地的一块浮木、一株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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