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法则》第十章:惨剧因子
母亲与女友同时面临死亡,若只能拯救其中之一,那么该如何选择呢?
……这道题毫无意义可言,实在是非常无聊并充满恶意的陈腐问题。深入思考只是找自己麻烦、给自己徒增苦恼,事实上根本没有正确答案,不论是选择母亲还是女友,皆是错误的、不圆满的一场悲剧。
极端的取捨。
我很清楚这种题目,不存在正确的解答。
我很清楚这种题目,仅是为了使人苦恼。
所谓的「我很清楚」,即是透彻的领悟到真实,打从心底知晓其意义,看穿最根本的源头——然而,我却有不得不思考这道题的充分理由。
此刻,只要有我的决定,眼前两侧的平衡便会瞬间分崩离析,其中一方必然因此得到救赎,而另一方——将会遭到无情的、冷酷的、悲惨的捨弃,也会因而被赋予绝望与死亡。可以的话,我自然不想去选择任何一方,但若我迟迟不作出决定,平衡的天秤本身便会毁灭,其结果只会导致什么都无法拯救,通向最坏的结局。
所以不能踌躇、不能犹豫,也不能优柔寡断。
「她」喊着什么、「她」说着什么。我没有仔细去听,我的意识脱离现况、拔除紧张感、击碎七情六慾的根源,捨弃人性、泯灭情感,「嗯,我知道。」我淡淡地回应她们其中一方,不过究竟是哪一方呢?我对哪一方表示同意了呢?我不清楚,她们想必也不确定。没时间了。
必须选择其中之一。
必须背叛其中之一。
必须捨弃其中之一。
「……」在崩坏的结局中,我走向右侧,右侧的她露出欣喜与自信的笑容,是的,我选择了右侧的「她」。至于左侧的那个她,是什么表情呢?会是绝望交织,还是怒气暴涨,亦或是悲伤狂涌?基于义务与好奇,我理所当然地朝被捨弃的她看去……很可惜,那副表情不是绝望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而是纯粹的面无表情,彷彿她本身的存在既已消失,徒留一具人偶般的躯壳。
随即我体会到——
真轻松。
糟糕,嘴角不禁向上一弯,会不会对被捨弃的她不太礼貌呢?又或者是不存在的导演会责怪我破坏气氛?算了,管他的。我笑了,嘴角勾勒出不对称的弧度,愉悦地畅快地舒爽地笑着。
「你没有人性。」良心如果存在,多半会如此指謫我,可惜我业已失去……不,打从开始我就不曾拥有,只是直至不久前,我都佯装成与良知是好伙伴,一点也没错——这就是偽善。
直到方才进行「选择」之际,我才捨弃了偽善者的身分。
「……」我低喃出本人的招牌标语。
不可逆的选择已昭然若揭。
命运的剧本既已触发,便不会停止。
是故,终焉降临。
?
大家好,我是谁就不用多说了,咳,本人如今活得无忧无虑,依旧是便利商店的店员,兴趣是守护心爱的女高中生,单听这句话感觉就像变态呢。间暇的时候会去找爱变魔术的街头艺人切磋,这是保持实力水平的重要工作,我与他的胜败各别是十胜零败,毕竟如果看到他就大喊「喂,我们来比赛吧。」然后像疯子一样使用全力攻击他的人还没有取得胜利,那就太丢脸了,说起来这种人全天下大概只有我一个。
以上纯属虚构,各位好,我是苍玄。请别追问我上面究竟在冒充谁进行自我介绍,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因为那只是有如灵感般闪过脑内的妄想设定。
四月下旬。
经歷过一月那足以编写成小说的风波后,我的人生產生了有如发夹弯的大转折,过于戏剧化的发展被套用在现实,是非常辛苦的一件事情,想想那些漫画的主角随便走路就碰到敌人,然后费尽千辛万苦击败对方后,没多久又遇上更强更变态的对手……剧情就这样无限的重复轮回下去,或许读者会看得很带劲,但万一这种命运降临在读者身上,恐怕用不了几个月就要崩溃了,起伏过大的人生对精神耗损极为严重,人生密度高不见得是好事,风平浪静、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反而才令人称羡。
我是苍玄,自我介绍省略,一月的事情也省略不谈,大家应该早已心知肚明。重点是如今我的人生——改变了。
首先,我每天必须挪出四个小时让小寒锻鍊我。犹如地狱的魔鬼训练,分明我可以自豪地认定自己不是软弱无力的类型,可是仍从小寒那边不断得到负面评价,「呵呵,就这种程度吗?单手让你,都还擦不到本小姐的寒毛呢!」在汉摩拉比之箱内,悽惨地被她评为全面不合格。顺道一提,训练的方式是每天割一下她的拇指沾点血,藉此展开汉摩拉比之箱,在箱中对我进行不人道的特训。
小寒的及格分数据说是眾所皆知的六十分,但我目前的分数是负两万分。评分的标准明显有问题。
「不管敌人是谁,只要对方是敌人,就不能留情,即便敌人是老人、孕妇或小孩甚至是我都一样,这点非常重要,否则你绝对活不下去的。」小寒也在过程中告诉我很多应该具备的态度,「如果对敌人出手,就不能去在意下手的轻重,那只是在限制自己,并且是很差劲的习惯,一旦养成这种习惯就几乎形同自杀。既然是敌人,就要用尽浑身解数、不计一切后果地致眼前的敌人于死地。这才是幕后世界的生存之道。」诸如此类的指导言犹在耳。
……小寒对于训练我似乎有异常的执着。
再来,第二个改变我人生的转折——事先声明,以下的事实不是每个人都承受得住的,听好了——
——我与小寒,成为了世俗所称的情侣。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唉。」所以我正走在夜晚的闹区街道,寻觅着贩卖各种饰品的摊贩或店家,替小寒的生日作准备,然而我总有种小寒会对「送生日礼物」这种事情嗤之以鼻的感觉……成为情侣后,嗯,名义是变成情侣,但实际上的互动模式并没有改变太多。说到底,小寒真的懂情侣的意思吗?真的没有给我谎报生日吗?各方面都需要叹息。
肩上掛着重量与体积相差甚远的黑色提袋,提袋内装着被我看上的十字项鍊,原本想送戒指,但是考虑到小寒的分解……送她套在手指上的饰品并不妥当,所以就改送项鍊,生日卡也已经买好了,我特地选了适合小寒风格的血红色卡片,不过内容该怎么写这项问题的难度远高于挑选生日卡。
这些烦恼很青春吗?不,对我而言只不过是烦恼而已,除了烦恼什么都不是。
夜晚的闹区街道上随处可见结伴同行的年轻人,我走向公车站牌,因为没有要赶时间,所以我无视与我擦身而过的捷运出入口,站到公车站牌旁,周围还有一、两个人也在等车。
「嘿?」近视三百度,模糊的视野中在对面的街道上出现一道黑影,我瞇起双眼,闹区的界线到此为止,对面已不是热闹的地带,好吧,这不是重点,我的好奇心没有旺盛到仅因为这种程度就在作祟,可是我仍不由自主的被那道影子吸引。
「……嗯——」嗯……嗯、嗯?瞇着眼却徒劳无功,位置太远了,只能勉强看清人影的轮廓,那轮廓不像壮硕的男人。
奇妙的预感宛如电流般窜过全身。那道人影没有强者或异端者的气息,却还是莫名地吸引着我。彷彿磁铁般的引力,是疲劳的错觉吗?
这时,我的视线被驶来的公车给遮蔽了,「喫!」公车的车门在我眼前打开,发出喷气般的音效,我身边那两个等公车的路人见到这辆公车,便毫不犹豫地上车——正常来讲,我应该也要跟着他们动作,进入公车内,安稳的返家,再去慢慢构思生日贺卡到底要写什么样的内容,但我却没有那么做。
碰。公车的车门用力地关上了,随即整辆公车发出不适合夜晚的噪音后缓缓地加速离开。
被遮蔽的视野恢復原本的辽阔。
对面的人影早已消失无踪。
见状,我悠然迈开步伐。
走路回家吗?并不是。
我闯越深夜的马路。
「不。」踏出的右脚定格在半空中,我止住步伐,那个人与我无关才对,与我无关的事情就让它在与我无关的地方发生不就好了?更何况,说不定什么事情也没有,只是个普通的陌生人,不管如何,追上去怎么想都不是明智的决定,「我是不是神经过敏啦……」我转身折返公车站牌前,准备搭乘下一班公车回家。
在我转身走回公车站牌前的那个瞬间。
一道刺人的视线彷彿锐利的细针般扎上我的背脊。
「……嘖!」我心头一惊,猛然回头,只见刚才见到那人影的地方,又佇立着同样的一道人影,她的脸部面向我,视线紧紧盯着我。这回我看清楚了,她穿着鲜红色的长袍,有如贵妇般。
不太寻常,遇到鬼了不成?
「你在做什么?」我试着大声朝马路的对面喊话。她默不作声。
我被盯上了,她的动机是什么?有人会在四下无人的黑夜中进行搭訕吗……这种人恐怕是变态吧!
当我穿越宽阔的大马路,走到那道人影——那位女子的身前,我们彼此互相凝望。街灯照射在她身上,彰显了某种强烈的存在感。
那是位身穿红色衣裳的女子,无法一眼辨认出实际年龄,身材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的,左眼下面有略显突兀的泪痣,头发捲捲的,耳朵上戴着银色的耳环。晕眩与头疼顿时震撼了我的大脑,这是回忆不顾我的阻挡,逕自跃出的正常反应。
女子面无表情,可是她的眼眸在笑。真想戳下去。
——啊啊,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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