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过后,西城街的街面,渐渐冷清下来。
天气开始凉了,逛街的人不再那么多,吃宵夜的也在变少。店外头人行道上的桌子,比夏天最热的时候少了三分二都不止,只剩下寥寥四五张,喝酒的人,也都穿上了长袖。喝白酒的比喝啤酒的多,吃热菜的比吃凉菜的多。说话的声音也在变小,只是偶尔会传出一阵爆笑,但很快就会收声。一切都在朝着萎缩发展,秋天到了,冬天就不远了。
克勤勤快地在店外头,收拾着刚刚离开的一桌客人留下的碗筷盘子,身为一个不会做菜的餐馆老板,他除了维持好店里的收支,跟客人们拉好关系,舔舒服各个衙门口的大佬,其余力所能及的,也就是拿自己当个服务员使唤了。
今天晚上六点多的时候,其实他心里头略微感觉有点惆怅。如果不是他的店规模太小,林淼的生日宴,完全可以交给他来操办的。克勤相信自己绝对有办法把这场宴会办得热热闹闹,还能给老林剩下至少一两万的钱——如果老林不在乎这一两万的话,那他就可以多挣一两万。一个晚上,多挣一两万,真是特么想想都能从梦里头笑醒。
可惜现实毕竟不是梦,就算想破脑袋,日子还是那样,无济于事。
从晚上六点多惆怅到现在,克勤刚才看到老林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唱着歌,从街对面走路回家,心情又好了许多。老林这一家子,嚣张归嚣张,但做人方面,确实还是没得挑的。
老林从来不欠钱,江萍花钱也大方,林淼从不像一般有钱人家的独生子那样瞎闹,见到他还会礼貌地喊叔叔,晓晓甚至都不敢主动和他说话,乖得没天理。江洋更夸张,没事儿居然还给他掏跟烟,弟兄长兄弟短地喊着,别说摆架子,完全就是非要把自己拉到跟他一样的层次上说话,跟江洋相处起来,克勤何止感觉是舒服,简直就是贴心到心都快化了。
所以像江洋这样的人,克勤觉得老天爷就该给他安排一个像张幼薇那样的好媳妇儿!
男人长得不行怎么了?真正的男人,用不着靠脸吃饭!
当然——按林淼的话说回来,如果又帅又爷们儿,那当然最好。
克勤麻利地收拾完桌子,直接就把空桌搬回了库房,反正店里楼上楼下的桌子现在都空了,夜这么凉,就算还有奇葩客人非要在外面吃,外头只留两三张桌子,也绰绰有余。
等克勤搬完桌子回来,外面的两桌客人也散了。
店里的服务员手脚还算勤快地不用他催促,就已经在抓紧收拾,但显然也是着急想下班。
克勤看着他们忙活的样子,偷闲在店门口蹲下来,点起一根烟来。
他这家店的生意,其实确实不错。在西城街这一带,也算有口皆碑,名气不小。而西城街都是瓯城区的几个老商业中心之一,并不算吹牛逼地说,在西城街出名,基本也就约等于在瓯城区出名,在瓯城区出名,基本也就约等于在东瓯市出名。
克勤转头看看自己店门口的招牌,西城饭庄,这可是一家全市知名餐馆啊……
要是有人肯给他投钱,他觉得不出五年,自己就能把阿庆楼干死。不出市年就能追上华侨大酒店。二十年后说不定就是东瓯市最首屈一指的餐馆老大。
克勤越想越美,抽着烟,居然傻笑起来。
然后就在这时,他的面前,响起了一个傻傻的声音:“老板,这么晚一个人蹲在店门口傻笑什么啊?起来了,来照顾你生意了!”
克勤抬起头,便见到了三个奇形怪状的东西。
一个穿得跟新娘一样的老阿姨,长得跟老林家那个只来过他店里一次就让他留下终身印象的傻大姐还挺像——嗯!不对!就是那个憨憨!
另外两个脑袋上裹着纱布的家伙,则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模样比较猛的,有点悍匪的气质。模样怂一点的,额头上恨不能就刻出三个字提醒别人:死骗子。
克勤生意做得久了,人见多了,眼光基本不会差到哪里去。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