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淼大清早7点不到起来,又是送别女朋友,又是赶飞机,又在京城机场的安检小黑屋里头提心吊胆磨蹭大半天,洗清冤屈出来后,又是从北到南的舟车劳顿。
等辛辛苦苦下了飞机,刚出机场通道,就被丁少仪接走,马不停蹄地开启了2个多小时的谈话工作。中间在路上给何胜明弄个大纲这种小事,基本就可以忽略不计了。好不容易等完成了接受采访的任务,晚饭都没得歇,酒局轰轰闹闹,让林淼难受得差点要吐出来。
好不容易脸色越发难看地撑到8点多,坐上老林的车子,林淼连当场晕过去的心思都有了,可还是强撑着,跟老林和江萍说了说此行去京城的收获,并重点提了一嘴,下星期必须让老林或者江萍,或者干脆全家总动员一起去京城,彩排顺带和耿斌见一面也好,照顾一下他的生活也罢,反正人家导演要求了,就必须得照做。
说完这些,林淼又讲了讲王岚的不靠谱,不想王岚的不靠谱作风原来早就声名在外,这回天机巷的项目,王建新和张开根本没带上她。林淼这下总算放下一颗心,然后又想了一圈身边的人,想起忘了给晓晓带礼物,不由懊恼地拍了拍头。
再然后,不知怎么的,就在车上睡过去了。
林淼脸也没洗、牙也没刷,从晚上9点睡下,再一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7点。他茫茫然地从小储藏间的床上坐起来,搞了半天才搞明白,自己到底身在何方。
身体还略有点昏昏沉沉,林淼关上了闹钟。
平日里这个闹钟,都是催他出门而不是催他起床的,可见昨天真的是累得太过头了。
“感觉再这样继续到处装逼下去,寡人性命堪忧啊……”
林淼嘴里嘀咕着,动作迟缓却不拖延地穿好衣服,然后爬下了床。
推开房门,屋外居然有一股白粥的清香,林淼憋着尿走到用餐厅前,见老林、江萍和晓晓全都在唏律律地喝粥,不由一怔,问道:“楼下买的吗?”
江萍道:“妈妈早上自己熬的哟……”
“……”林淼沉默了一阵,突然向江萍鞠了一躬,“麻麻,我错怪你了。”
江萍:“……”
老林:“……”
晓晓却哈哈大笑起来。
林淼飞快跑进厕所,花了十分钟才办完事情。昨晚吃得太多,又睡地太早,没消化好,刚才擦完屁股回头望月的那一刻,那汹涌澎湃的场面简直没法看。
冲水声一响,林淼基本满血复活。
洗洗手走到用餐间里坐下,江萍给林淼打了碗粥,笑嘻嘻道:“昨晚你在车上睡觉还说梦话了。你知道你说什么了吗?”
林淼端起碗道:“世上只有妈妈好?”
江萍哈哈大笑,道:“你说,老板,讲话稿写好了,你看看还有哪里要改的。”
林淼听了一笑。
老板是他对以前自己伺候的副区长黄敬的称呼。那段时间社会风气俗滥,不仅私营企业里的人互相称呼老板,国企里的职工也管厂长叫老板,更过分一点的,大学里头的研究生管老师叫老板,政府机构里头,秘书、司机、下属也管领导叫老板。后来国家下了文件整顿风气,公家单位里头的风气,总算扭转回来,可不少大学里头,却再也拯救不回来,明明是最该积极向上的学生,愣是给一群王八蛋教得既不懂做学问也不懂做人。
“宝贝!你到底梦到什么了啊?你叫谁老板啊?”江萍笑个不停。
林淼镇定从容地喝粥道:“你听错了,我一定是在叫我爸,我应该是在说,老爸,你看这个讲话稿写好了没有?”
老林听得在理,点点头笑道:“我觉得也是,我儿子将来还用给谁打工啊?别人给我儿子打工还差不多了!”
江萍听得没意思,又埋汰老林:“你也就全靠你儿子。”
老林顿时就不高兴了,属狗脸的说翻脸就翻脸,一秒之前还和和气气,一秒之后立马骂道:“你特么懂个屁!老子现在不整天在外面跑来跑去,你真当钱那么好赚啊?”
江萍翻白眼道:“那我不管,反正功劳肯定是我儿子大。”
老林自尊受损,仰头把碗里的粥呼呼几口全吃完,嘴里头一边骂骂咧咧说江萍没脑子,昨晚那么重要的场景,酒都不懂去敬人家市长一杯,还有现在股份全放在江洋名下,哪天江洋翅膀硬了翻脸不认人,账户上搞不好大几千万,江洋要不给,看你个老娘们儿到时候怎么哭去。让你辞职你不辞,守着街道里一个月一千来块,去跟江洋开公司,将来一天都不止一千。
“老娘客脑子都没有!”老林越骂越激动,骂得咬牙切齿,然后穿上鞋就出了门。
他今天倒不用出差,可以去管委会的办公室坐坐,或者中午联系个饭局,区作协、市作协、区书协、市书协、区文联、市文联,到处都是可以坐下来吹个牛逼的人。
林淼等老林出了门,见江萍脸难看,也懒得劝。
反正她和老林在一起,永远就过不了太平日子。
能两三天不吵架就不错了,指望他们每天都跟模范夫妻似的恩爱有加,那根本不现实。
至于江萍宁可选择街道的编制,也不要江洋公司的股份,林淼仔细思考了一下,居然这里头的主要原因,应该还是江萍不肯跳出她的舒适区。
现在街道的环境,江萍已经完全熟悉了,而且科室里的人对她也几乎是百依百顺,每天工作也不忙,收入无所谓,但主要是生活很快乐。这种情况下,江萍舍不得辞职,绝对情有可原。再者,江萍对江洋肯定也是百分百的信任,根本不担心江洋挣了钱之后,会赖账不认人,把她的这份扣住。恐怕在江萍想来,要是没有老林,江洋才揽不到这些项目。
这一点上,她显然没办法像老林想得那么远。
林淼估计老林这半年来在外奔波,应该已经搞清了社会更深一层的运行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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