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利瓦尔却溺水而死,难道是智能系统出现了故障?
后来的调查令人大跌眼镜。
监控视频显示,在道里安抵达泳池区的一刻钟前,利瓦尔梦游似的缓步来到泳池边,非常仔细地摘掉了自己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安放好,并顺着扶梯一步步下沉进水里,然后举起双臂,俯身冲进水里,接着——不动了。
是的,不动了。
他就像是梦游者再次陷入沉睡一般,静悄悄地在泳池里将自己溺死了。
在利瓦尔的健康追踪报告里,从未有过他曾患有梦游的记录,但调查小组的专家们一致认为他的表现以及终端里记录的心率来看,当时他很可能处于无意识状态。
利瓦尔的死像金属钾遇水似的在整个研究所里爆炸开来,流言如同某种顺着通风管传播的病毒,不出两个小时,所有人在终端里讨论的主题就只有一个——利瓦尔。
而当人们绘声绘色地议论着利瓦尔戏剧性的死亡时,没有人知道这只是恐怖故事里的前几个章节。
道里安是在几天后才从大卫口中得知了后来发生的一切。
调查小组在检查了监控后,很快前往了利瓦尔的休息间,试图找到他奇怪死亡的线索,而在那里,他们收获了一段相当难忘的经历。
首先扑面而来的是难闻的腐败臭气,就连通风系统也没能将这里的味道清理干净,恶心的气味几乎堪比生化武器,仿佛一个臭烘烘的猪圈。
满地都是脏污的衣服,就连床铺上也都是不明的黄褐色痕迹,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否在床上失禁了。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那间不到两平米的浴室卫生间,某位年轻的安保进去看了一眼就立刻冲到一旁呕吐了起来。
在那一刻,所有目睹了那间浴室的人都会同意,他们看见了地狱在人间的投影——
排泄物,呕吐物,血,不明内脏,人类的残肢……
所有一切在三流惊悚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元素全部活生生地堆砌在了利瓦尔的浴室里。
当人们仓皇逃离现场,清新的空气疏通了堵塞的理智后,大家终于意识到,那些血淋淋的东西绝不属于利瓦尔,也就是说——
利瓦尔很可能在死前杀死了某人。
经过一段紧急搜查后,调查小组闯入了凯登的休息间,意料之中地发现了被堵着嘴绑在凳子上的凯登,准确的说,是凯登破碎的尸体。
凯登的双腿被锯断了,随意扔在一边。
被一台便携式手持简易电锯。
能随意揣进口袋的那种大小。
利瓦尔用那台电动牙刷似的小电锯锯断了凯登的双腿,在后者清醒着,活着的状态下,直至他失血过多而死。
没人知道利瓦尔为什么这么做。
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表示他心地善良,对动物充满爱心,不与人结仇。并且在此之前他和凯登甚至没什么来往,他没有理由也绝不可能是虐杀同事的恐怖分子。
可事实就是利瓦尔的确这么做了,他甚至还拿走了凯登的半个脚掌和一些内脏带回了自己休息间的浴室。
而之后的调查不仅没能解开谜团,反而增加了更多的疑点。
比如,两人终端的后台数据显示,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交流,屈指可数的几条信息也仅限于工作,而他们最近一次的联系还是在一年前。
但是在利瓦尔失常的这个夜晚,他突兀地去了凯登的休息间,按响了门铃。
短暂交谈后,凯登让他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他们聊了什么人们无从得知,但从凯登同意他进入房间这个举动来看,他们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如果说利瓦尔是因为争执激情杀人,手段不会如此残忍;如果利瓦尔积愤已久早有预谋,凯登为什么又毫无防备?
最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利瓦尔为什么又在虐杀了凯登之后选择了自杀,还是以那样诡异的方式?
于是所有的线索似乎只能指向一个结论——
利瓦尔疯了。
关于这一点倒是有不少证据,暂且不说道里安和欧文的证词,光是阿刻索夫人那儿存留的诊治记录就足以表明利瓦尔的确出现了极大的精神问题。
不过当时的道里安并不知晓这一切,他被阿刻索夫人强制留在了医务室里观察。
刚躺在病床上那会儿,道里安像只刚刚经历过可怕猎食者追捕的兔子,就连病房门口护士们经过的脚步声都能让他吓得全身一颤。
虽然道里安坚持自己没那么脆弱,不需要占用医疗资源,但阿刻索夫人依然表示发现利瓦尔的尸体对他造成了一定的精神创伤。
“我很好。”
道里安对所有来见他的人这么说,即便他脸色糟糕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
调查小组找到他询问利瓦尔的事,道里安颠三倒四地说了一些什么,事后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只有利瓦尔的脸。
只有利瓦尔那无法瞑目的死尸面孔久久地定格在他的脑海里,像一块难以清理的污垢顽固地残留在记忆的地毯上。
阿刻索夫人是对的,道里安在当晚就发起了高烧,在医务室里躺了两天后终于好转,又过了两天后,道里安回到了自己的研究室。
仿佛一座经历喷发后再次陷入休眠期的火山,研究所里关于这场骇人听闻的虐杀案件的议论声逐渐平息了下去。
毕竟证据确凿,且凶手已经死亡,再可怕的惨祸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泛起一层无害的旧黄色。
但道里安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种绵密的异样感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仿佛置身于有毒的化学气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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