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羽峥回神:“好。世道不太平,你这么小,不管去哪,切莫一个人出门。”
柒柒认真点头:“我知道的哥哥。”
见慕羽峥一脸严肃,柒柒剥出几根野蒜,起身走过去,放到他手里:“哥哥,这野菜我们都拿来当零嘴吃,可甜了,你尝尝。”
“好。”慕羽峥用手拎起一根,卷了卷放进嘴里咬了一口,顿时满嘴浓郁的辛辣,他好看的脸皱巴了一下。
一直站在一旁,等着看他表情的柒柒咯咯咯笑出声来:“这是野蒜,你多吃几根,习惯了就会喜欢上了。”
听着小姑娘幸灾乐祸却又实在开心的笑,慕羽峥也笑了,沉重的心只觉得轻快了许多。
柒柒坐在小板凳接着摘野菜,慕羽峥坐在炕上慢慢嚼着野蒜,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
“柒柒,跟我讲讲你爹娘吧。”慕羽峥问。
为了应付官差,柒柒已经把她爹娘的基本信息都和他讲过了,可他想多了解一些,想知道柒柒爹娘在的时候,小姑娘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柒柒摘着野菜:“我记事晚,快四岁了才记事,我爹是厨子,做的一手好菜,烙的饼可好吃了,我娘会绣花……”
柒柒捡街坊邻里都知道的信息,说给慕羽峥听。
可说着说着,她却想起了很多事。
三年前,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四岁,爹娘原来的孩子是高烧没了的。
刚来那阵子,她很害怕,生怕被发现她不是爹娘原来的孩子,被他们赶走,扔出去。
所以,病着的时候她不怎么说话,哪怕病好了,她还是不敢多说话,只是不停地找活干,可娘总说她还小,拦着不让她干。
可不干活,吃白饭,她心虚。
那时候爹在城里一家酒楼当厨子,每天早出晚归的,她年纪小睡得多,倒是打不了几个照面。
可和娘却要朝夕相处,她就只能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应对。
有一天,她趁着娘歇晌午觉,偷偷洗着爹娘换下来的衣裳,娘醒来发现后,抱着她嚎啕大哭了一场,还说了一些她不太明白的话。
可那以后,娘就不再拦着她干活,做什么总是把她带在身边,让她帮忙打个下手。
她心安多了。
爹娘对她一直很好,可一年前,云中城被匈奴人围了,城中守兵不够,所有男人都去守城,爹被乱箭射死在了城墙之上。
后来援军到了,打跑了匈奴。她和娘去给爹收尸,娘背着爹踉跄着往家走,像发现她洗衣服那回一样嚎啕大哭,她牵着娘的衣摆,也跟着一路走一路哭。
爹下葬以后,她和娘相依为命。
可没过半年,匈奴人再次打了过来,这一次,他们攻破了城门,杀进了城中,烧杀抢掠。
城破得太过突然,娘把她藏进地窖,未免被人发现,她留在外面把一堆杂物堆在了地窖上面,而娘自己拿着把菜刀堵在门口,却被冲进来的敌贼重重一脚连人带刀踹飞了出去,吐血昏迷。
敌贼怕援军到不敢多留,抢了一波就走。
等外面归于平静,她费尽力气从地窖爬出来,看到躺在地上的娘,她吓坏了,以为娘死了。
听到她的哭声,娘睁开眼睛,冲她笑了笑,让她不要怕。
虽然后来请了林大夫看过又开了药,可一个月后,娘还是走了。
爹娘是很好的人,对她也很好很好,比上一世她的亲生爸妈对她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那以后,她就和因家里被烧,来她家借宿的郑氏和遇儿一起过,郑氏的心不在这,总说要离开这战乱不断的破地方,她经常出去逛,不管她和遇儿,遇儿就黏着她,又懂事又乖,总帮她干活。
可惜,后来遇儿也走了,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着面。
她想爹,想娘,还想遇儿。
慕羽峥安静地听着柒柒讲以前的事,可小姑娘讲着讲着就停了下来,半天没出声,他便出声:“柒柒,你怎么了?”
柒柒抬袖子抹了抹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的眼泪:“我没事,哥哥,我就是有点儿想我爹娘和遇儿了,我去看看粥。”
听着小姑娘带着哭腔的声音,慕羽峥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愧疚,他不该问的。
两人默默吃过了粥,柒柒又把补药端给慕羽峥,让他喝了。
柒柒把碗筷洗了灶间收拾干净,刚把要用的银子从八仙桌下面翻出来装进荷包,在山和柱子就来了:“柒柒,走吧?”
柒柒拿上米袋,拎上筐,走到慕羽峥面前,一扫午饭时分的沉闷,语气欢快又兴奋:“哥哥,那我出门了哦。”
“去吧。”慕羽峥朝着柒柒的方向点头,叮嘱道:“别忘了买香膏,买完早些回家来。”
“哎,记着了。”柒柒乖巧应,拎上筐,跟在在山和柱子后头乐颠颠跑走了。
在山接过柒柒手里的筐,好奇问:“买香膏作什么,那玩意儿又不能吃。”
柒柒:“我哥哥用的。”
在山想了想慕羽峥那细皮嫩肉的脸,嫌弃道:“养他可真费钱,啥啥不能干,还得用香膏擦脸。”
柒柒忙把他推出门槛,回手把门关上:“在山哥,你别这样说我哥。”
柱子也劝:“在山,伍哥挺好的,你要说也别当着他面说,多伤人。”
那天柒柒去办文牒,柱子陪了慕羽峥半天,两个人聊了会儿天,聊得还挺好,柱子已经把慕羽峥当兄弟了,也没问大小,直接喊起了伍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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