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看手里的油纸包,手指错一错,淡声问:“你既怕她报官,以往又为何以杀人越货为业?”
郁晚看他一眼,“我怕她报官是为着你,你以后不是要入仕途?我有什么可怕的。我从小习武便是为了取闵祥安的人头,早就没打算做良家,杀人越货来钱快。若真是被官府通缉,拼了命逃也并非不可能逍遥法外。”
闵宵一怔,手指骤然收紧,指腹一片温热,心里忍不住泛出酸涩。
她为着他考虑。
他再不愿承认,她说的是事实,官与犯如何做得同路人。
*
天光大亮的时辰,郁晚与闵宵赶着马车回府,一去一回不过大半个时辰。
郁晚摘了帷帽亮亮堂堂地进门,往来丫鬟小厮向他二人行礼,都知道宵公子与郁姑娘起早看日出,又一道回来,无人觉察已暗度陈仓换了人。
他二人直奔西苑,一路上郁晚留了心眼,现下离北苑事发不过一个时辰出头,武仆大多还围在那处没回来,往常有人把守的地方现下都空着,只有西苑门口还零星站了几人守着。
见郁晚和闵宵一大早前来,他们觉得惊讶,却又不好多问。
“宵公子,郁姑娘,来得这般早。”一资历深些的武仆上前招呼。
郁晚冷淡笑笑,举一举手里的油纸包,“起早有稀奇找霖公子同享。”她话一转,点一点人又问:“怎的只有你们三人守着?”
武仆叹一声,面上忧戚,“早些时候有刺客上门,老爷受惊不小,现下都在北苑守着,晚些时候就回来了。”
郁晚了然地点一点头,道一声“辛苦”,拉着闵宵进门。
闵霖还未起床,府里上下只有他一人尚睡得安稳。
郁晚直奔卧房将人扰醒,往他嘴里塞了个馅饼,“快起床,郁姐姐带你出门玩儿,晚些时候就出不去了,稀奇也没得看!”
闵霖一听,瞬间来了精神,一溜身下床套了衣裳靴子跟着她往外跑,哄都无需哄,闵祥安平时掬着不让他出苑门,这厢可帮郁晚省了麻烦。
“郁姐姐,我们去哪里玩儿?”
“嘘,别告诉别人,我带你出去就知道啦。”
郁晚和闵宵带着闵霖大摇大摆出门,到苑门口时被拦下。
三个武仆一齐围上来,资历深的那位为难道:“宵公子和郁姑娘是要带公子出门?可得了老爷准允?”
郁晚面不改色,“自然是得过准话。”
三人面面相觑,“还请姑娘与公子等上一等,容我们去向老爷求证一番。老爷曾吩咐过,不得他准允,不能让公子出门。”
郁晚迈上前一步,“好说。你们去忙吧,我们就在此处等着。”
“哎。”
三个武仆得了吩咐散开,甫一转身,只听身后忽起破空声,还未来得及出手抵挡,那手刀便如幻影般砍下,极快极狠,剧痛冲得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三人眨眼间软倒在地上,闵霖惊愣地瞪着眼,半晌兴奋地拍手,“郁姐姐好厉害!教我!教我!”
郁晚将三人拖到假山后掩着,“今日先出门玩儿,等回来就教你。”
三人疾步往府门处去,路上遇到洒扫侍奉的丫鬟小厮,纷纷惊诧霖公子竟然出门了,可一看带着他的人郁姑娘和宵公子,一位是霖公子的好友,一位是老爷面前的红人、府里闲谈时默认的未来主子,无人起疑,也无人敢将他二人拦下。
到了府门依旧如此,把守的武仆见霖公子出来,那便是西苑门口的同僚未做阻拦,又有宵公子领着,定是府里遇事,老爷让两人带着霖公子出门散心。
如此,三人一路畅通无阻,又一道乘了早上的马车,一挥鞭往城外去。
一炷香后,西苑响起惊恐的尖叫。
奶娘步履匆匆,边哭边往北苑跑,路上摔了数回。
北苑火燎气未散,武仆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上天下地搜寻刺客,恨不能将草皮都铲起一层。
闵祥安在床上窝着,惊魂未定地打冷颤,两眼呆滞深凹,一早上已喝了三碗安神药还是无法歇下。
“老爷!老爷!少爷出事儿了!”奶娘哭嚎着进来。
闵祥安猛地瞪大眼睛,一个打挺撑起身,肥肉颤了几颤,“出何事了?”
奶娘跪趴在地上抹泪,哭得声嘶力竭,“宵公子和郁姑娘打晕武仆,将少爷掳走了!”
闵祥安胸口极快起伏,抽气声似是被堵塞了喉咙,他目眦欲裂地吼叫:“闵宵!闵宵不不!她姓郁!那女子是郁家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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