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仁:“奴婢去?”
小太子点头,总不能他去吧。
韩子仁想想该怎么解释:“殿下,奴婢乃宫中宦官,没有自由出入禁宫的腰牌,也不能成天往外跑。此事不如交给,交给卫家几位公子?您三舅或小舅。不必刻意宣扬旁人也会把此举记在皇后或大将军身上。”
世人皆知小太子的三舅和小舅不富裕,盖因二人住的房子只比城中百姓稍微宽敞一点,跟东方朔家几乎一样,不可能有钱做善事。
如今的卫家需要的是低调,而不是锦上添花。小太子并不希望这笔钱被世人猜到出自椒房殿或长平侯府。之所以不担心自己,小太子对外说这笔钱是他的也没人信,因为他才六岁。
“可是我不想给母后和舅舅添麻烦啊。”
韩子仁其实也觉着卫家如今要担心的是“功高震主”,并不需要“心善”之类的虚名:“可是殿下叫奴婢出面,旁人一定会认为是皇后吩咐的。”
小太子禁不住皱眉。
枇杷等宫女看着心疼他,忍不住埋怨韩子仁为难殿下。
小太子摇头:“不为难。韩韩,你有父亲母亲吗?”
韩子仁下意识说:“人人都有父母。”说出来他瞬间明白小孩的意思,“殿下想把此事交给奴婢父母或兄弟?”
“可以吗?敬声家得施粥,他没空欸。病病和奴奴不得闲。伉儿比我还小。”
韩子仁想笑:“多大点事啊,何须劳烦几位小公子。殿下在何处发放冬衣施粥?咱们得提前通知京兆尹。人多容易出乱子,京兆尹得挑一些衙役帮咱们盯着。奴婢这样说,殿下能听懂吗?”
“我知道。”小孩点头,“在城门外发冬衣施粥。”
韩子仁怀疑他没听清:“城外?”
小太子点头。
樱桃提醒:“殿下,您刚才说送给城内的乞丐。城外没有乞丐。”
小孩一脸无奈。
樱桃不禁问:“婢子说错了?”
“你这么大了,怎么这么笨啊?敬声都知道乞丐晚上住外面。”
樱桃想说什么,到嘴边却发现无法反驳。
近几年关中越发太平,百姓有心思经商耕种,刘彻重用能吏,当真做到了刑上大夫,乃至公卿,所以百姓生活一日好过一日。人有了钱自然想搬进城,一来城中繁华,二来城中安全。大汉地广人稀,驰道两侧常有猛虎出没,何况乡野之中。
大汉民风彪悍也跟老虎豺狼遍地走有关。
城里人一多,城中寸土寸金,哪有乞丐容身之地。
枇杷禁不住感慨:“公孙公子怎么什么都懂?以前可是什么都不懂。”
韩子仁:“你也不想想他在哪儿读书。太学!同学不是世家子弟就是豪强之后。去年秋太学扩招,更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学子。他就算不想懂,跟同窗用饭的时候听一耳朵,也比咱们知道的多。”
小太子点头:“孙孙懂事了。”
韩子仁差点被口水呛着:“殿下,公孙公子知道羞了。再叫他听见你喊‘孙孙’,他真有可能打你。”
“韩韩,我累了。”小孩又忍不住打个哈欠。
吴琢抱着他去寝室。韩子仁叫个小黄门把那一箱钱抬他们房中。
枇杷皱眉:“放在正殿怎么了?”
张顺子也忍不住说:“这是殿下辛辛苦苦赢来的。”
“殿下并不喜欢这些钱。否则也不会一把一把的赏我们。”韩子仁看得很清楚,小太子都没碰过这些钱。来的路上也没问大概有多少。
枇杷想想小孩的态度,确实跟卖东西赚到钱那次不一样。那次也赏过他们,但赏的是卖剩的物品。那笔钱物早被小孩用光了。
樱桃不懂:“殿下不是很喜欢,怎么还想玩儿?”
韩子仁:“殿下越大越不好懂了。先看看。你们伺候殿下,我这就回家一趟。”
太子宫有几块自由出入禁宫的令牌,韩子仁取一块就出去办小孩吩咐的事。
太子交代的事虽然吃力落不着好,可他父母族人依然感到无比光荣。
当天下午,韩家人就出去打听冬衣和粮食价格。
翌日上午韩子仁把钱物送回家,下午那一箱钱物就换成许多车冬衣和粮食。
第二天小太子带着韩子仁等人出现在东市,韩家奴仆忙着去城门外挂“施粥”的告示。
这次韩子仁陪他进赌坊,直奔看起来最有钱的人。没人说废话,一个时辰,赌坊里的人就输红了眼。小孩身边随从多,个个带着宝剑,没人敢动手,只能看着小孩带着两箱钱物扬长而去。
小孩一走,所有人都打听,小不点何方神圣,怎么那么会玩六博棋。
钱输没了得回去,一部分不想回家,就移到斜对面茶肆赊茶吃。这些人坐下很难不聊小孩。聊着聊着被店里其他人听见,有人就告诉他们,小孩运气好不奇怪,他父亲比他运气还好。
此言一出,输钱的人都问小孩的父亲又是何人。
皇后弟弟,太子舅舅,当朝大将军——卫青卫仲卿。
很想找机会收拾小孩的人顿时歇了心思。
有人不信邪,有些人想赢回来,以至于第二天齐聚赌坊附近等着堵小孩。小孩没出现。休沐日,东市很是热闹,小太子去了西市,西市没人认识他。小太子在西市呆一天赢走几箱钱。
回去的路上韩子仁忍不住说:“殿下,以后不能再去了。奴婢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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