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骞一行还得十来天才能到。小太子跟着典客学五日就去找三辅,令三辅严查作奸犯科之人。随后他又令巡城侍卫打扫街巷,叫长安令吩咐各村里正,管好村里的牲口以及流氓。
里正把长安令的吩咐交代下去,各村流氓不乐意,凭什么把他们跟牲畜放一起。每个村的里正都是这个村最富有或者最德高望重之人。这些人可不怕流氓。里正反驳,牲畜也包括牛,你还不如牛。
长安西北很是荒凉,地广人稀,看起来甚至不如乌孙繁华,乌孙使者很是失望。随着一行人入关,村落越来越多,道路越来越宽广,秦始皇留下的直道、大汉时常修成,如今直道依然又宽又平。乌孙使者认为快到张骞口中的长安了。然而又行三日才看到高大的城墙。可惜还没进城。此乃外城墙。一行人又行半日,抵达长安城西城门。
乌孙使者望着高耸入云的宫殿,一改往常的漫不经心,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刘彻令小太子负责此事,小太子没有亲自迎接乌孙。小太子问金日磾有没有听说过“乌孙”这个国家。金日磾告诉他听说过,乌孙现在的王还是冒顿单于养大的。
小太子不算也知道乌孙国不大。小国还不值得大汉太子亲自接见。
典客安顿好乌孙使者就去太子宫向小太子禀报,小太子令其把高门殿布置一下,在此接见乌孙使者。
“那是陛下接见群臣的地方?”典客很想说,储君不是君。
小太子微微颔首:“孤知道。乌孙是小国,离得又远,可正因如此我们才应当隆重招待他们。”
典客没听懂,但jsg典客不敢问,典客从太子宫出来就上奏天子。刘彻一边处理奏章一边点头:“听太子的。”
典客欲言又止地离开。
春望好奇地问:“陛下,殿下没有亲自迎接乌孙使者,却又令典客隆重操办,殿下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不矛盾。”刘彻一心二用,“张骞奏表中只提乌孙使者,没有说此次来的使者是乌孙小王,还是皇亲国戚。九卿之一的典客迎接他就够了。隆重招待他是因为远交近攻。”
春望恍然大悟:“殿下的兵书没白读。”
刘彻冷不丁想起一件事,屏退左右,独留春望一人:“你说,朕百年之后,卫家会变成诸吕吗?”
春望吓得心脏骤停,慌慌张张往外看。
刘彻:“金日磾在殿外,没人敢偷听。”
“诸吕是因为吕后啊。皇后又不是吕后。”
刘彻笑着微微摇头:“你忘了多年以前卫家刚刚脱奴籍,只能在城外租房住,因为朕忘了她,她就有胆子自请出宫?这些年只处理宫务,看起来与世无争,她当真无所作为?”
春望一时想不起皇后都干过什么。
“皇后能调动一些人马。你是不是也忘了?”
春望忘了,皇后手上也有兵权。
“她身居高位多年,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包括公孙贺夫人。据儿提都不想提她。皇后却可以十年如一日笑脸相迎。以至于卫家那些女人遇到点什么事都去找她。”刘彻说到此禁不住感慨,“这一点母后也做不到。”
春望:“太后不必委屈自己吧?”
“据儿是朕唯一的儿子,皇后也不必委屈自己。她说病了不想见,谁敢打扰她?”
春望不懂:“陛下的意思?”
刘彻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儿子突然可以接见外国使臣,真长大了,他一时有感而发。
“陛下,殿下虽然孝顺,但不是公孙太仆那种愚孝。”
刘彻点头:“朕相信大将军,也相信大司马。可追随他们的人不见得能跟他们一样尽心据儿。”忽然想到一人,“你叫金日磾问问张安世定的哪家姑娘。”
张汤被刘彻撵回家没多久,张安世就到宣室殿当差,跟金日磾一样任郎。二人平日里住一起,晚上无事的时候定会聊一些家长里短。
张安世去少府了。春望怕他一会回来,立刻出去把金日磾叫到一旁询问。张汤想同世家大族结亲。要不是霍光跟未婚妻“八字不合”,张安世早就定亲了。旁人不知道霍光为何退亲,张汤猜出一二,所以他挑儿媳妇格外慎重,结果就赶上他被撵回家。
因为这事张汤别提多懊恼。
张汤夫人也埋怨他把儿子耽误了。小门小户的张汤又瞧不上。他一贯爱权,不像出身低微的卫青,不在乎门第之见。以至于张安世二十多了还没定亲。
张家节俭,没钱纳妾,张安世看着同僚同窗孩子满地走,别提多着急。这些日子没少羡慕金日磾,他身为匈奴人都定亲了,对方还是汉家女子。
金日磾虽然聪慧,心眼不少,但他崇拜英明睿智的帝王。春望身为帝王的心腹,他自然有一说一,不敢有一丝隐瞒。
春望把他打听到的一字不漏的告诉刘彻,刘彻去椒房殿同皇后一起用午饭,顺便叫她问问女儿的意见。
三公主不甚喜欢张汤为人。可她也知道能被父皇亲自选到身边的人一定十分聪慧。三公主这一年来同太后感情深厚,下午就去东宫,请太后为她做主。
太后认为可以,张汤的母亲和夫人都不糊涂。
翌日,刘彻问张安世可想娶公主。其实本不必问,张安世不敢当反对。可刘彻孩子少,最后一个女儿,他希望女儿女婿夫妻和睦。
张安世被这个大馅饼砸傻了。
刘彻又问一遍,张安世跪地谢恩。刘彻笑着令其退下,转向春望:“朕以前认为张贺像张汤,很会揣度上意。张安世不像张汤,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春望:“陛下英明。”
刘彻摇头:“朕说的不像是认为张安世廉洁正直。如今看来他比张汤贪。”
春望朝殿外看去:“奴婢愚钝。”
“朕若令张汤尚主,纵然张汤看出朕对他很满意,也会有自己的坚持。毕竟婚姻大事,最少也得问问父母。凭张汤不贪财只贪权这一点也可看出他有一些坚持。方才我问他的时候他有没有说过自己的想法?”
春望摇头:“陛下担心他以后会令公主伤心?”
“他怕朕。朕活着他不敢。朕是指其他方面。”刘彻越说越觉着张安世虽然无论长相仪态还是学识都比张贺出众,他却不一定是位为国为民的好官。”
春望:“只是这事?陛下多虑了。殿下饶不了他。”
“这倒也是。据儿早几年就提醒过昭儿和敬声。不然昭儿不定收了多少财物。”刘彻放心下来,“令人宣张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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