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低,隐约有点嘶哑:“没胃口。”
小穗很敏感,立刻感觉到他不对劲,追问:“你身体不舒服?”
“……还好。”
那就是有,小穗想,不然他肯定直接就否认了。
“发烧吗?咳嗽吗?”
“都不是。”他喘口气,澄清,“没这些症状,是肠胃方面的老毛病。”
小穗也有点怕怕的,一听他说没症状,才放下心。
“家里有常备药吗?”
“没那么重。”
那就是没有,在家靠免疫力和身体底子硬挺着呢。
小穗发现自己变厉害了,他不明说的话她都能自己翻译,就像心里安装了一个自动翻译软件一样。
她冲动地说:“你等等,我问问社区,能不能过去隔壁照顾你。”
结果当然是不行。社区人员的回复很坚决,隔离必须做到人不出户,原则上不能出门到楼道的任何公共区域。
小穗和社工多磨了一句,我担心他,如果他病加重了,能让我去他家里照顾他吗?有什么后果,我愿意承担。
社工的回复很专业:“不行,我们有专门的就医处置流程,可以保障一般患者的就医需求,需要的话请您和我联系。”
他现阶段应该不用去医院吗。小穗无奈,和社工说了说症状,又说了几种常用的药品名称,请求对方尽快给他送药上门。
社工提醒她,不要侥幸出门,大门上装了统一的感应门磁,能让社区在她出门的第一时间收到实时短信提醒。
小穗气馁,不到半个钟头听到外面大门响,社区的药已经送到了。
祝爸爸也是从年轻时就有胃病,她对这一套对症下药的流程很熟悉。给周望川打电话,细细的告诉他,哪种疼痛应该吃什么药,剂量吃多少。
温声问他:“给你熬了白粥,一会儿你起来拿一趟好不好?”
都说胃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周望川一晚上加一大半天,被折磨得瘫在床上近乎虚弱。
也许是前阵子假期长,吃饭过于随意。昨晚开会到凌晨,吃了冷掉的晚饭直接就睡,半夜身体就叫嚣着来找茬了。
按他以往的经验,空腹熬两天,怎么也能挺过去。谁知被她知道了,急得像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重症,小题大做。
女孩子这样轻声软语、周到细致的叮嘱,于他是少见的温馨居家。
口中淡到微微发苦,就想吃点热的东西,周望川应了声,也让她放心。
小穗自责:“是我不好。”
她停了停,轻叹,“我不应该犯懒,应该连夜宵也一起给你做的。”
他知她爱夸张,没说话。小穗又叹:“也怪我个子矮,我要是长得高一点,从阳台直接翻过去就好了,看见你我才安心。”
她刚刚真的搬了个高椅子试了一下,不行,距离上还是差一点,十六层掉下去她也怕。
听她说话,总能让他的心情跟着起起落落。周望川沉声制止:“别胡闹!”
“没胡闹,我很认真。”
小穗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语气,恨铁不成钢的说他,“很担心你……我感觉你根本不把生病当回事,你知道胃病有多危险吗?”
祝妈妈常用来念叨祝爸爸的那一套,她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拿来痛心的说他。
“胃出血、胃穿孔、肠梗阻,更甚者……胃病本来就是慢性病,你知道现在年轻人连肿瘤的发病率都很高吗?你这种情况,应该发现时就去医院输液的。”
“没必要,浪费医疗资源。”
小穗气结,兀自调整呼吸。这男人是不是习惯把别人的话当耳旁风啊?
电话里好一会没人说话。她把锅从灶上端下来,噗的一声熄火,哐哐当当的找饭盒,哗哗地放到水龙头下洗了一遍。
水声停下的时候,他对着话筒说:“知道了,药我吃过了。”
小穗偷笑,盛好粥,又说:“慢性病都是不良生活习惯累积形成的。以后你也要小心,按时吃饭,戒烟戒酒戒咖啡,不吃生冷辛辣,你能做到吗?”
她的话,有些肆无忌惮的越界,带着点女孩子独有的娇嗔。
仗着当下的好心,得理不饶人,由着自己的心意,想什么说什么。
她这人惯会得寸进尺,界限在她眼里不是要恪守,而是要一次次的趋近、打破。周望川不是第一次领教了。
但他在此时此刻,在他度过了孤独痛苦的二十几个小时之后,他发现自己竟然全然不反感,反而愿意放任她往前踩线一点点,哪怕是这样老气横秋的、训斥一般的数落。
“我尽量。”
小穗在那端漾开笑意,收线前试探他:“你觉得这会儿好一点了吗?”
“药效没那么快。”
“那——你开着手机别关好不好?我们连麦啊,有事情可以随时叫我知道。”
她是真的担心,如果药不对必须得及时送医院,再严重了也是可能的。
“不用。”周望川语气傲娇,那他们成什么了,“我没那么娇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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