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妩点?头, 面上浮出一抹羞赧:“我?传信给?嫂嫂后,第二日便和容与哥哥出发了。宿师父体贴我?与容与哥哥新婚,故而?许我?们散游各城,我?惦想着嫂嫂和兄长日前就在?随州城,于是和容与哥哥一番商量,便决定将头站定在?此?地。随州城四通八达,我?们打算之后沿随州——鹿鸣城——韫凤山的路线,一道?串游向南,好风好景,尽收眼底。”
这番言辞合理,秦云敷并未生疑,尤其听到‘鹿鸣城’三个字,她不由想起自己先前江湖行?医之时也曾到过此?地,风景名胜,临溪泛舟,深山古刹,檐下听雨……此?地百姓安居,民风质朴,的确是个漫游的好去处。
秦云敷现在?依旧记得,当地有?一道?名叫炙母鸭的地方菜格外美?味,她主动向周妩介绍,对方虽一一应下,但似乎并不十分热衷,或者可以说,她有?些心不在?焉。
秦云敷止了口,周妩果然不再迟疑,立刻询问道?:“嫂嫂,我?们不知?能在?随州城停留几日,今日若见不到兄长,我?只怕会双方错过。不知?嫂嫂知?不知?道?兄长的去向,若是知?晓,我?们不如一同动身去寻他,就是在?城外,一家相聚也是好的。”
闻言,秦云敷面露难色,夫君走前的确有?向她报及行?程,可是同时他亦提醒,此?番外出公务在?身,若没有?紧急情况,不可与旁人说。
当时她只想崇礼的担忧多此?一举,她初来?乍到,认识的人除了他两个亲从外,再无其他人,她分明百无聊赖到连个能闲语的对象都没有?,又怎会将此?话寻人告知?,结果不成想一语成谶,竟真有?人问询此?信。
只是阿妩……
秦云敷只觉,阿妩如何也不会在?夫君的提防之列中,于是思?吟一番,还是决定如实告知?。
“崇礼去了亳山。城郊以东十里,好像是去搜抓什么教徒余祟。”
光明教逃匿的余党?难不成贺筑的投名状就是这个……
周妩暗自思?忖,只想他为了自己能够轻减罪名,不惜以牺牲同教弟兄为代价,当真非善类。
“嫂嫂,你留着这儿也是无聊,不如我?们跟一道?去亳山一趟,此?地距离不远,到了晌午我?们还能一同用餐。”
秦云敷想到什么,摇了摇头:“我?后院还在?熬着药汤,火候难掌握,既离不开人,又无法?假手于人,你若挂念你兄长,便去寻他吧,只要你们兄妹二人能见上一面,此?行?便不算错过。”
“药汤?嫂嫂身子可是有?觉不适?”
若真如此?她罪过可大了,编造信件,诓着嫂嫂远途奔波,若她身子欠安还来?回舟车劳顿,周妩怎能心安。
好在?秦云敷摇头做否:“不是我?,是你兄长,他办案时太不顾身子,当自己是铁打的一般,才来?半月,就已然伤了胃,积了劳,亏得有?你给?我?传信,不然我?不来?这一趟,谁看着他按时饮药调理,若再托久,不一定会致什么伤病。”
周妩闻言也错愕,她随意寻的借口,不成想竟真能对应上,但兄长身体抱恙,她自也跟着忧心,更?怨怪自己乌鸦嘴。
“阿兄状况严不严重?”
秦云敷幽幽的语气,好像是在?为不听话的病人倍感头疼,“若他听话,按时用药,两周期下来?定能见效,我?只盼案件早日结束,他也能快些收了心绪,回京后,在?家更?方便我?为他研药调理。”
周妩点?点?头,保证道?:“若见到兄长,我?一定再向他叮嘱一番嫂嫂的苦心。”
秦云敷笑容柔和下来?,语气像是哄小孩子似的不吝夸赞,“嫂嫂还是最?喜欢阿妩,比你那不听话的阿兄要可爱多了。”
周妩脸红一窘,又听嫂嫂继续催促,“好了,你若想去亳山便尽快启程,别再耽搁了,只是你自己去我?不放心,还是要找人陪同才好。”
周妩回:“嫂嫂放心,容与哥哥与我?同去。”
“如此?便好。”
与秦云敷在?衙署告别,周妩回了客栈,见容与哥哥早就在?客栈门口备好马车,两人相视一眼,彼此?默契地点?了下头。
周妩坐入车厢,容与在?外驾车,车轮滚滚,迎风疾驰,为了不与兄长正面撞上,两人刻意绕路,从林间野径进入亳山。
路上,周妩与容与互通消息,“嫂嫂得知?的信息也不多,但从兄长的三言两语里,她知?晓兄长此?番寻去亳山,是为抓住一个叫做良贾的光明教余祟。”
“这就是贺筑的投名状?”
周妩点?头:“想来?应该是了。”
容与:“按你的猜想,此?次绝不能叫他们接上头,贺筑是敌是友尚未可知?,而?良贾明显是贺筑的亲信之人。”
周妩默了默,再出口时心头竟生凛然杀意,可她到底不是恶人,只怕会滥杀无辜,更?不想叫容与哥哥手上徒沾血腥。
但容与太了解她,只一个眼神就知?她心头所想,即便她已作掩藏。
“阿妩想下杀手?”
她面容凝沉一瞬,而?后摇头做否:“不,万一对方是友……”
“这只是最?好的情况,但很多事情并不可控。”容与沉声,主动将凶恶之责揽身,“但你放心,若他真成你之威胁,我?自会下手。”
周妩和他并肩坐在?前辕,山风猎猎,将她额边发丝吹拂凌乱,闻言后,周妩没做声,而?是偏过身子将头主动靠在?他肩侧,又挽抱住他的一侧手臂,依赖似的靠近。
她闷闷出声:“容与哥哥,这趟本该是我?们欢快晏晏的新婚之游,却因我?而?变得……并不愉快。”
“谁说的?”容与手握缰绳,并未侧过脸颊,再开口时目光依旧只专注向前,“我?从来?只在?意我?身边相伴之人是谁。好山好水,于我?而?言不过一方死物,无非过目即忘,但因有?你陪在?身侧,沿途一切风光皆变明丽,即便黑夜,也如白昼。重要的从来?不是远游本身,而?是远游有?你。”
周妩心头震鼓两下,不由将视线转向他。
此?刻正逆着光,他鼻骨高挺,侧颜优越,如经镌刻的下颚线更?显锋利,但映在?她的眸中,他整体却是柔和的,温暖的,令人心安的。
周妩收回视线,轻语开口:“容与哥哥,有?你在?真好。”
容与嘴角上扬了下:“这话,也该是我?说才对。”
……
接近亳山,两人舍马车,徒步越岭。
到后山,容与警觉,先一步发现周崇礼的坐骑就栓在?林木间,猜测他们应该就在?附近搜查,且并无所获。
容与没有?紧跟周崇礼等人的方向,而?是先判断亳山的地形地势,随后向周妩言道?:“亳山荒野,良贾在?此?并非藏身一日两日,他可以做到久匿行?踪,那首先要解决的便是自己的吃喝问题。”
周妩跟在?他身边日久,闻言很快知?明容与哥哥是在?给?她提示,她眨眨眼,开口试着问:“他可以上山捕猎野味,亦或是寻溪下水捉鱼,这些都可果腹,但最?重要的还是饮水,所以,他的躲身之所一定近水。”
容与点?头,唇边带着笑意:“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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