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磐集团倒台了,工鸟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想杀他的只有常盘美绪,他活着与否对你来说无所谓,你真正想要掩盖的秘密已经随着常磐集团一起埋葬。但这段时间连续发生的事情还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小田切警视长察觉到了什么,对吗?”
“他明面上因为自己的儿子被牵扯其中而想要重新调查仁野保案,但实际上是察觉到警视厅内部有人跟他勾结,并且他可能已经开始怀疑你了?而这个时候风户京介那个蠢货拿着杀了真壁警官的枪又杀了两名警察,这件事早晚会被公安注意,有希子那里也不肯放弃甚至找到了我,真壁警官的案子迟早会被再次翻出来。”
“所以你最终启用了第三道防火墙,”源辉月竖起第三根手指,“就是你自己。”
“你就是幕后操纵一切的黑手,你组织了偌大的犯罪团体,将山崎课长推出去当你的代言人,帮你勾结□□贩毒洗钱,真壁警官当年是因为查到了你的罪证所以才被灭口。你就是最终的答案,所有的线都可以引到你身上,真壁警官八年前藏起来的就是你的罪证。”
“只要所有人相信了这一点,那份真正的资料中的秘密就永远不会被揭露,你也成功了。”
望着面前沉默不语的人,源辉月抬手摸上了桌上那份文件,然后缓缓把它拿了起来。
“你的计划其实很完美,我也差一点被蒙蔽过去了,但很遗憾,只是差一点……这份文件,不是在不动堂外的枫林里找到的。”
乡原政直蓦地抬头,看向她。
“这真正的,八年前被真壁警官藏起来的那份资料。”源辉月平静地说,“抱歉,那个谜题我解开了。”
“……”
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冰清水冷落在地板上。
“这里面不是有关于你的罪证,而是一个能够动摇警视厅根基的丑闻。你从杀死真壁警官到后来计划的一切,都是为了将这个丑闻彻底埋葬在黑暗里,你的真正目的不是保住你自己,你是为了警视厅。”
真壁有希子猛地抬头,脸上露出了愕然和迷茫的神色。
空气中有一段突如其来的寂静,挂在墙上的时钟“咔哒咔哒”,像是敲在人心上。
这种让人屏息的安静持续了好一会儿,乡原政直终于开口,“你看过里面的东西了?”
他的视线望着源辉月没有移开,然后不等她回答又改口,“不,你有没有看过已经不重要了。真壁看过了吗?”
忽然被问到的真壁有希子迟疑地摇了摇头,这份文件是她去取的,但是她的确没有看,因为源辉月特意关照过。
“那就好。”
乡原政直点了点头,然后忽然承认,“真壁匡警官的确是我下令让堤大介暗杀的,就像你们刚刚猜到的,因为想制止他把某些东西曝光出来。”
真壁有希子一怔,她看着乡原抬起眼直视向她,“真壁,这就是你一直在调查的真相。”
“……”
“接下来的东西你就不适合再知道了,先出去吧,我和源小姐单独谈谈。”
真壁有希子下意识望向源辉月,看到她点了点头,她默了默,最终还是服从命令地站起身,“失礼了,我先离开。”
第268章 阴影(十三)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带上,虽然离开的人动作已经足够轻,弹出的机铦依旧在门锁上撞出一声“咔哒”的动静打碎了室内的安静。
乡原政直:“源小姐其实在去京都之前就察觉到了我的真正意图了吧。”
源辉月从茶杯上抬起眸,对面的人正盯着桌上那份文件。他几乎算无遗策地堵上了所有疏漏,甚至把自己推上了牌桌,苦心孤诣想要掩盖的东西最终却还是被挖了出来。然而失态只有那一瞬间,这会儿他仿佛已经重新构建起严密的心理防线,恢复如常,源辉月之前对他的评价一点没错,面前的这个人的确是她遇到的所有对手中最可怕那个。
“你刚刚说的那几个疑点虽然确实客观存在,但还不足以让我完全暴露吧,是怎么发现的?”乡原政直轻声问。
“虽然没有打过照面,但是香板义孝死的时候,我一直在电话里旁听。”
沉默了一会儿,源辉月淡淡开口,“他被洗脑的程度太深了,一个曾经那么有正义感的人如今却能够毫不犹豫地对着一个无辜的小女孩开枪,他显然全身心地坚信着被灌输的那一套理论。单纯地骗人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人类是一种感性动物,他会成为虔诚的信徒,只能是因为当初给他洗脑的人自己本身就是这套理论的践行人和殉道者。”
“乡原部长,你的个人操守太好了。克己奉公、清正廉洁,你至今都没有个人家庭,几乎将一切都奉献给了警视厅以及警察这份工作……这不是装出来的。”
望着面前晃动的茶水,她轻声说,“像你这样的人如果有一天违背了法律,一定不是为了钱色权这种小道,你只能是为了维护你的信仰。所以我一开始就不相信那些所谓的罪证,能够让你背叛你个人的荣誉和尊严的只能是更大的集体的荣誉,比如警视厅的声名。”
“这也是你一开始没有借助媒体将小田切警视长踢出局的原因吧?因为一位警视长级别的警察以权谋私包庇亲友同样会让警视厅蒙羞。还有山崎课长,他私自贩卖扣押物以及勾结辰井组贩毒洗钱都是背着你干的吧,你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所以才放弃了他。”
乡原政直的唇角缓缓往上抬了抬,这个平淡的笑却没有落入眼底,“他做的事情被我发现之后跪在我面前请求原谅,我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自觉被公安抓捕然后把一切都担下来,要么就‘牺牲殉职’,和当年的真壁匡一样,他选了前者。”
“……”
“这份资料,源小姐你打开过吗?”他抬头问。
源辉月平淡地垂眸喝了口茶,他却似乎从她的表情中找到了答案,眉间的神色一松,笑了笑,站起身来。
源辉月悄无声息地抬眼,看着他伸手拿起那份资料走到壁柜前,拉开门,从里头拖出一个铝盆,然后在铝盆前蹲下。
他打开文件袋,将里头的文件一一抽出来,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打火机。
“咔哒”一声,窜起的火苗舔上了纸页,白纸黑字逐渐被火焰侵蚀,消失在了蔓延开的焦黑中。
源辉月看着他的举动,没有阻止。
“值得吗?”她平静地问。
乡原从文件袋中抽出第二沓资料,“什么?”
“白马警视总监六十岁了,在他之后,原本最被看好能够接任下一任警视总监位置的人就是你。甚至如果不是当年的事情,你也不会在刑事部长这个位置上蹉跎这么多年。”
跳跃的火光映在了瞳孔中,蹲在火盆前的男人无声笑了笑。
“源宗政当年最看好的也是你,比起某些靠家世坐在高层位置上尸位素餐的蠢货,无论是能力、人品、手段、城府,你全都无可挑剔。”
她清透的眼睛倒映着背对他的人,声线又轻又淡,“你原本可以做更多事情,不管是为警视厅还是为这个国家,为什么非要在这条路上走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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