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野打开车门下了车,绕到后座小心搬下了坐在后头的行李箱并后面的画,然后打开后备箱,正要将里头的汽油也一并拎下来,几声极轻的脚步声被夜风送来。
“中野桑。”
中野抬手就打翻了汽油桶,反应迅速地从身上摸出了打火机,然后回头看去,视野中倒映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个裹着羽绒衣的小孩子,黑发被夜风撕扯得有些凌乱,他的视线划过她手里的打火机,落向后备箱的油桶。
“果然,你是回来自杀的啊。”
“你是……上次来的那个孩子?”中野认出来人,警惕地扫视了一圈,“看起来警察已经找过来了?”
“他们的确找到了这里,不过暂时没有过来,这里只有我一个人。”黑发小少年朝她看过来,镜片后的眼睛明亮而清澈,“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
如果站在面前的是哪个成年人或者警察,中野已经不管不顾地点火了,但对着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小孩子,在他安静的目光中迟疑了几秒后,她终于默认地问,“你想说什么?”
柯南先问了一个和目前情况没有太大关系的问题,“我姐姐也去找你了吧,她现在在哪儿?”
“在我家里,我给她喝了点安眠药,计量很小,她睡几个小时就会醒了。”
柯南点点头,“山下桑的母亲山下容子夫人,是你找到她拜托她协助你转移警方的目光的吗?”
中野扯了扯嘴角,“你在说什么,什么山下容子?我不认识。”
“容子夫人在昨天井波桑遇袭的时间正好出了门,却没有去她说过的娘家,直到警方找到她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失踪状态。一开始查案的警察认为她有作案嫌疑,在她身上耗费了不少时间。”
“是吗,”她轻描淡写地说,“那难道不是警方自己弄错了调查方向吗?”
定定看了她几眼,大概是看出了她不想将其他人牵连进来,柯南掠过了这个话题,“井波桑从被捕开始一直都没说话,也基本没有看过镜头,因为你把摄像头藏了起来并且没告诉她那是直播吧?”
这一次中野点头点得很爽快。
“你知道井波桑为什么……”
“我不感兴趣。”
柯南一顿。
“我不感兴趣。”夜色中,站在车边的女人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火光中的脸像一块坚硬不化的顽石,“我只知道她杀死了我的女儿。”
“……”
柯南安静半晌轻声问,“你从她口中问出事情经过了?当时发生了什么?”
中野低低笑了几声,笑声中有种死寂一般的凉意,“惠去她家的时候的确跟她发生了冲突,被她推在了墙上昏迷了过去。她以为惠死了,将她拖出去准备埋了,但是在把她带到目的地的时候发现惠其实没有死,而且正在开始苏醒……但是她没有停下来。”
她的眼睛在昏暗的夜色里溢出一种近乎仇恨的光,“……她没有停下来,她就那样将活着的惠埋了进去。我所以我不感兴趣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我也不在乎她后来有没有把对她母亲的感情转移到我身上,我只知道她杀了我的女儿。我是惠的母亲,我有义务替她惩罚一切伤害她的人,那是我作为母亲的责任!”
“……”柯南沉默了良久,“那不是母亲的责任,那是法律的责任。”
中野扯了扯唇角,眼神反而温和了一点,带着一点欣慰地朝他看过来,是那种作为教师看到了优秀的少年人的欣慰,“你叫做江户川柯南是吧,你是个好孩子。”
柯南立即抓住了这一瞬间的柔和,“中野桑,即便是现在你也没有必要……”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然而中野直子再一次打断了他,“我都知道,只是柯南君,我太累了……”
一阵风从山林的方向吹来,她脸上每一根紧绷了十多年的线条似乎都在这阵夜风的吹拂下放松下来,露出底下刻苦的疲惫。
“即便我现在说出井波的位置,警察也来不及赶过去了。我要做的最后一件事已经做完了,我该去见惠了。”
她的话音低得像一声沉重的叹息,她用温柔的目光最后看了一眼身旁的行李箱,正要果断把手里的打火机扔进汽油里。
“等等,如果井波七星没有死呢?”
中野直子动作一滞。
“井波桑没有死。”
对上她霍然盯过来的视线,柯南镇定地重复了一遍,从口袋里拿出刚响了一声的手机,“警方刚刚找到她了。”
警视厅的直升机上,服部平次一手抓着驾驶舱的门,往外探出了半边身子,在呼啸的寒风中艰难地睁大了眼睛,视线在底下的山林里逡巡了几周,倏地一顿,停在底下某个山头上。
“稻见警官,就是那里!”
他身侧坐在驾驶席上驾驶着直升机的稻见比了个k的手势,顺着他所指的反向,稳定地操纵着直升机下落。
带着探测仪器的救援队紧接着抵达,很快,有人在黑夜中发出第一声惊喜的呼声。
“这儿的土被翻动过。”
“地下有人,快来人把这里挖开!”
救援人员携着专业工具一拥而上,第一个木桶是井波七星自己埋下去的,个人力量上的缺陷让这个木桶的位置非常浅,救援人员没凿两下,就感觉镐尖碰到了什么木质的东西。很快,盖在桶盖上的土被掀开,伴随着“吱呀”一声低哑的轻叹,一束探照灯的灯光终于落进了木桶,照亮了里头人的脸,也照亮了直播画面中的空间。
“不可能……”
一片倏然的寂静中,中野猛地向前了一步,连手里差点熄灭的打火机都顾不上了,死死盯向了柯南展示出来的手机画面。
“不可能……我明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你们是怎么找到她的?!”
“你的确没有留下线索。”柯南看过去的目光有一丝叹息,“但是橘井桑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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