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开心,不是那种情绪高昂的感觉,而是如水一般舒适的情绪。
周越思考了一会儿,点头:“是该告诉你。”
萧瑜先去煮了一壶红茶,折回来给他倒了一杯。
只听周越说:“或许你已经猜到了,家里正在向我施压,是关于下一步的联姻。”
这之后,周越花了几分钟简单讲述其中的利害关系。
成人的选择不可能任性妄为,往往是越被寄予厚望的人越没有自主选择权。那些出身大家,却能享受自由的子孙,得到的也会少。
现在的情况是,周家将曾经对周越十分有吸引力的项目作为交换,让周越听从安排,这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还关系到后面一连串战略部署。
当然,他可以拒绝。如果他就是咬死了不同意,谁也不能逼他,经商世家谈什么都是和和气气的,但反过来,原本许诺他的利益也会收回,交给更适合的人选。换句话说就是,家族不缺人才,并不是非谁不可,关键时刻是审时度势、能者居之。
萧瑜问:“施压的筹码包括锦瑞?”
周越说:“还没有发展到这一步。锦瑞是已经交给我的项目,我没有犯错,他们就没有借口将我调离。”
至于犯错的标准,其实大同小异,比如利益输送、私相授受,或是一些不利于项目的丑闻。
萧瑜又问:“虽然没有犯错,但会有人开始盯着你。稍有差池,都可能会被人故意夸大,借机做文章,对吗?”
周越点头。
萧瑜:“那现在的情况,你还在和家里僵持?”
周越:“不能说僵持,还在谈。”
萧瑜没有立刻接话,沉淀了一会儿,想明白了一些事,又看了看周越欲言又止的神态,心里越发清晰。
她从没有在这段感情上抱有期待,这不是因为她缺乏安全感,而是从一开始她就很清醒。
片刻后,萧瑜问:“你家里人知道我的存在?”
周越:“知道。”
萧瑜又问:“他们以为你是因为我?”
周越:“是有人在拿这件事做文章。”
“因感情误事”,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大忌,一旦让周家的掌权者认定周越过不了这关,日后再有什么重要项目都不会放心交到他手里,哪怕他能力再强,这点都是致命的。
但反过来讲,若周越能放下个人情感,以家族利益为先,和精心挑选出来的另一方确立婚约,日后他再看上谁,只要不闹到台面上影响到公司名誉,都是好商量的。
萧瑜:“你看我这样理解对不对,现在你有两条路:第一条就是接受安排,和我的事放在台面下,最好的结果就是像萧固一样,家里稳住了,项目也拿到了;第二条是你摆明立场,尽所有可能保住锦瑞,如果让人无中生有暗中使绊子,最后连锦瑞也丢了,到时候只能认。”
周越:“是。”
隔了两秒,他又道:“锦瑞是我努力十年才够到的。”
这一点萧瑜也很清楚,锦瑞能落在周越手里,也是一番争抢的结果,就算周越和萧固都离开了,这个项目也会继续推进。
萧瑜:“虽然你家里知道咱们的事,但你这次的对抗并不是因为我,对吧?”
周越嘴唇动了动:“我知道如果我说‘是’,听上去会比较动听,但是……”
萧瑜笑了下,摇头:“你不是这样的人。你还没有卑劣到要用这种话拿住我,骗我以为自己比你这十年努力、比你的人生目标还要重要的地步。就算你这样说,我也不会信。”
周越垂下眼,有些自嘲。
是啊,他们都是清醒的人,清醒地知道只有先爱自己,才有能力爱他人的道理。
他们走到今天,是因为自己要努力,而不是因为其他任何人。
那些口口声声说着,我是因为你才如何如何的人,他们心里比任何人都明白这是一种自私的开脱,是将自己的包袱、枷锁不负责任地放到他人身上。
萧瑜是会换位思考的,她不禁自问,如果今天周越是个普通人,他用“能不能为了我妥协”这样的借口让她辞职,让她为了他们的未来牺牲,做他背后的女人,做全职太太,她会同意吗?
她的答案一定是分手。
当然,周越也不会这样逼她。
反过来也是一样,她不会让他为了她和整个家族对抗、割裂,若他真的做出这种决定,她反而觉得他脑子有问题。现在可以这样自负、冲动、任性妄为,那么将来吃到苦头,是不是要反咬她一口?
赢了会说,我是为了你,你是我的动力,没有你我不会有今天。
输了会说,我还不是为了你,不是你,我会有今天?
萧瑜问:“你要和我分手吗?你家里有这个意思吗?”
周越摇头。
也是,他们不会提这么直接的要求。
周越说:“接下来,我会经常不在这里。虽然事情还没有定,但和对方的接触还是要推进。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萧瑜恍然:“哦,那我会知道进度吗?”
周越:“我会告诉你,绝不隐瞒。”
他们都只说了半句,余下的心照不宣。
这种联姻模式,谈感情是锦上添花,并非必要条件,更多的是试探彼此的底牌、底线,台面上利益是一方面,双方是否能容下对方是另一方面。
就好比说萧固和未婚妻顾荃,他们一个月都未必见一次面,连对方生日都记不住,但只要有需要,一定会一起出现在某些场合。
他们都认为不会结婚,订婚只是权宜之计,但也做好了万一结婚该如何相处的准备,分居是必然的,如果家里催就做试管婴儿,交友互不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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