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彦眯着眼睛道:“王叔,如今孤来了,您方才的话,可属实?”
周普恨不能撕烂自己的嘴,为什么要说大话?
梁羡第一个应和:“王叔乃我大周忠心耿耿之臣,辅佐太子即位,理所应当,又怎么会不属实呢?”
他说着,一撩衣摆跪在地上:“卑臣梁羡,恭迎太子即位,为先王发丧!”
他这话一出,白清玉自也跟着跪了下来:“卑臣白清玉,恭迎太子即位,为先王发丧。”
梁国的臣子跪了一地,梁羡转头看向黎漫,对他挑了挑眉。
黎漫并非太子党,他囚禁了太子三年,这般的仇怨是理不清的,但如今这个情势,他算是看清楚了,倘或自己不扶持太子即位,王叔周普一旦即位,重用的只会是胡国的国君,于自己一点子好处也没有。
黎漫眯起眼眸思量片刻,双膝一曲跪在地上,拱手道:“卑臣黎漫,恭迎太子继位,为先王……发丧。”
黎漫乃是中原诸侯的魁首,而梁羡乃是东方诸侯的领袖,至于其他诸侯,还被拦在王都之外不得入内,治朝中的宗室大夫们也是会看脸色之辈,全都跟风跪了下来。
“卑臣恭迎太子即位——”
咕咚!
胡国国君毫无原则,使劲磕头:“卑臣……卑臣恭迎太子即位!”
“你!!”周普气的浑身颤抖,脸色铁青,但四周跪了一地,唯独他一人站立,这种时候鹤立鸡群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太子彦凝视着周普:“王叔?”
周普咬着后槽牙,咽下这口气,最终跪倒在地,恶狠狠的道:“卑臣……卑臣恭迎太子即位。”
周普知道自己今日输得彻底,为了保命,一狠心干脆从怀中掏出一只金色的老虎,双手擎过头顶交给太子彦:“天子,此乃周八师虎符令节,普暂为天子保管,今日……今日合该是归还天子的时候了。”
太子彦垂头看着虎符,缓缓抬手,将虎符纳入掌中,淡淡的道:“王叔有心了。”
太子彦接过虎符,环视四周,梁羡又是带头道:“拜见天子!”
“拜见天子!”
“天子万年——”
羣臣的山呼声此起彼伏,恭敬叩首。
周子彦紧了紧手中的虎符,如今这一刻,他已然不是太子彦,而是周王彦。
周子彦朗声道:“今日先王发丧,诸侯理应叩拜,王都的禁制全部拆除。”
“是!是!”胡国国君赶紧应声。
周子彦又道:“寡人即位之初,还需要诸位卿大夫多多斧正。”
“卑臣不敢,卑臣诚惶诚恐——”
周子彦道:“寡人不在的这些时日,王叔代理国政,实在是过于辛苦,寡人于心不忍,因此特为王叔放假,请王叔卸去卿士一职。”
周普震惊的抬起头来:“太子……不不,天子,可……”
卿士的职位,便相当于周王室的太宰丞相,主管周王室的一切大小事务,身份地位仅限于周天子之下。
这年头没有皇帝,周王便是天子,天子统领诸侯,而卿士是周天子的辅臣,地位崇高,一般都是从诸侯之中选拔而来,换句话说,冠以卿士头衔的诸侯,那便是最尊贵的。
周子彦废黜了王叔周普的卿士之位,但是周王室不可能没有卿士,毕竟天子堪堪即位,大小事务都需要卿士来辅助。
于是重点来了……
周子彦道:“梁公梁羡,恪尽职守,聪敏通达,为人宽宥仁和,乃是我王室卿士之不二人选。”
“什么?”
“梁公?”
“梁公不是昏君么?”
“我还以为,天子会立黎公为卿士呢?”
周王室的卿士,一般都会冠以中原国家,因为中原诸侯国距离王都比较近,有什么事情通知起来比较方便。再者便是,诸侯国之间也是有绝对鄙夷链的,中原国家全都看不起地处偏僻的诸侯国,像这样立东方国家的国君为卿士的,还是头一次。
黎漫眯起眼睛,心窍里沉甸甸的,一方面是因着错失卿士大权的愤恨,另外一方面又觉得酸溜溜,周子彦立梁羡为卿士,还不是因着信任他?不顾梁羡昏君的名声也要立他,一想到此处,黎漫心里都跟被苦酒泡过一般,狠狠瞪了一眼梁羡。
梁羡也很无奈,毕竟卿士的事情,他并没有与便宜兄长提前“串通”,换句话说,是周子彦临时决定的,梁羡也很惊喜。
但这等便宜落在自己头上,不要白不要,梁羡拱手道:“谢天子厚爱,卑臣必然肝脑涂地,忠心于天子。”
周子彦扶起梁羡,温和的道:“这一路上,如不是阿羡,寡人早已身首异处,阿羡便不要说这样见外的话了。”
新天子的这一句“阿羡”,登时让羣臣闻到了风向的味道,看来周王室是要变天了!
新王的即位大典和即位燕饮安排在明日,羣臣为先王发丧之后,便离开了治朝大殿,各位诸侯并不在宫中下榻,而是出宫前往馆驿。
黎漫这一路上费力不讨好,但所幸入了王都之后,碍于各种面子,没有再被软禁,恢复了自由之身。
黎漫走出治朝大殿,往外朝的公车署而去,刚到署中,便看到梁羡笑眯眯的朝着自己摇手:“大美人儿,要不要一起走,咱们都去馆驿,顺路。”
黎漫看到梁羡便有气,分明是自己先认识的阿彦哥哥,阿彦哥哥却对他信任有加不说,如今还封了他做卿士。
黎漫白了他一眼道:“不顺路。”
梁羡笑道:“大美人儿,你可别跟孤赌气,你看看,今儿个要出宫的诸侯太多了,公车署的辎车不够用,你若是不与孤拼车,怕是要走回馆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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