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圈套远比天道的困局筹备得还要更早更细致严密,埋在每一个不起眼的细节里,也许江月白这一千年来每次随意说的一句自己受不住再一次天劫惩罚都在潜移默化里影响着对手的判断。
江月白笑了笑,嗓音轻而平静,甚至含着一丝轻蔑的评价感:“你的手段很不错,爱恨情仇的确是世上最狠绝的刀,可惜对我而言不是。如果你觉得这把刀能杀死我,未免太小看我了。”
天道心口的剑伤溃烂了更多,心神一团乱麻的痛感在剑伤的余威里逐渐扩大。
这种痛在震惊恍然后悔愤怒多种情绪的发酵里成了无数把刀,在意识到“想要用心神极度反差的撕裂去重伤江月白最终却重伤了自己”这个事实时,刀锋终于插进了命脉。
江河湖海的浪涛在不甘地翻涌,山林草木的风在嘶哑地痛嚎。
这天地间云霭要崩裂了。
混乱地洒落出倾盆的雨。
“就算你没有被那些生离死别伤到心神,可你这最后一剑是真真切切的。”天道叹息,“你也不必强撑了,再看看这世界一眼吧。”
他被洞穿心脏,对手必然也同归于尽。
这是他精心设计的让死者再无生还机会的保险。
江月白被那杀力无穷的一剑贯穿了,此刻不过是在被他拯救了的亿万苍生面前强作镇定。
等自己烟消云散的那一刻,江月白也将彻底死亡。
听闻此言,江月白也叹了口气,眉宇间隐约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悲伤:
“最后一剑,的确是真实的”
天道狰狞地笑起来。
江月白算无遗策。
但最终这场表演还是谢幕在原先计划好的地方。
江月白的自负与不服输,总要杀死他自己的。
“这一剑威力无穷,没人能在这一剑里活下来。”
江月白缓缓说着,缓缓抬眼看向对面:
“但这一剑,只会杀死你,不会杀死我。”
重伤的天道感到这句话荒唐可笑,想要大声嘲笑这个嘴硬的将死之人,可声音却开始渐渐虚弱:“为什么”
“因为这是离渊的剑啊。”
江月白笑着说。
“他的剑,怎么可能舍得伤到我呢。”
江月白这句话说得很慢,慢到语气里似乎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缱绻,“就算他人已经死了,他的剑依然会牢牢记得他对我的爱,那是刻骨铭心,永世不忘的爱,怎么可能舍得伤我一丝一毫。”
天地微颤,惊云无声。
原来这把饱含爱意的剑,
在江月白眼里也是算计的一环。
天道化出的身形彻底崩塌了!
苍穹上的层云碎裂,大雨如泪落在旷野。
他只是不满这个世界有反抗他的人,想要随意降下一点教训。
却碰到了极其刚硬,充满深沉筹谋与勾心斗角的强烈反击!
向来不把蝼蚁放在眼里的高傲掌控者,竟然栽在了蜉蝣蝼蚁手里。
被这个世界重伤的天道无法再对这个世界降下天劫。
甚至不能再做这个世界的“道”。
“江月白,你真是这个世上最狠心薄情的人”
白衣的躯体开始从边缘飘散,可愤怒的声音没有散,
“你骗我、骗他、骗所有人和一千年前一样,他选了你,你却选了放弃他,你明明很清楚他对你的爱,还能舍得利用他你往后余生能安心吗?”
江月白冷然看着对面,脸上恢复了平静淡漠:“他想我赢,如今我赢了,他也算死而无憾,我有何不能心安。”
黑夜与烈火的幻影消散,他感到天道的力量在慢慢弱去。
回音层叠的声音在沙哑时更为恐怖,一字,一顿:
“你杀了我,你就成了天道。”
“你超脱出这个世界,就做了这片叶子的主人。”
“你和我并无什么不同,也许会比我还要残忍。”
“也许将来的某一日,你忘记浇水,这片叶子就枯死了,或许你某个时刻一个转身,这片叶子就掉落了,叶子上的蜉蝣不懂,他们只以为是要命的天地浩劫,你说着不该由谁掌控着苍生的生死,可还是掌控着他们的生死”
声音在渐渐暗淡,愤恨消散,留下了一抹叹息的淡笑:
“江月白,这片叶子盛不下你,到更广阔的天地来吧。”
长夜落幕,朝阳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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