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笙出生开始就厌世,厌恶一切,对所有人总是怀揣最深的恶意。
但宁微尘,这么一个比他还冷血的人,居然每次话里话外都在偏袒人类,属实匪夷所思。
宁微尘深深看着他,似笑非笑说:“不,我不相信人类。”
……我只是相信某个人。
但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宁微尘俯身轻轻吻住叶笙的唇瓣,当做这个长夜的开始。
第二天,叶笙没有把空气私有化合法的事跟众人说。
这场戏必须演下去,他要见到第四扇门。
季坚和苏希完全就是靠“马上就能离开信仰博物馆”做精神支柱,才能忍住崩溃,好好演戏的。
但罗衡不是普通人,他和传教士打交道的经验,远胜过所有人。
罗衡已经开始察觉出了不对劲。
“这条线开始变得很奇怪。”罗衡坐在桌上,摘下黑色手套,对众人声音冷静说:“它以前只是一条血线,但是我现在能摸到它的实体。它变成了一个像是金属一样的环,藏在我皮肤之下。”
洛兴言坐在他旁边,竖瞳都瞪圆了:“靠!真的假的啊,让我摸摸。”
罗衡:“……”
洛兴言丢掉手里还在削的苹果,直接抓过罗衡的手,谨慎地碰了碰那颜色又浓,长度又长的红线。作为s级执行官,洛兴言有一个异能就跟金属有关。他一下子愣住:“靠!罗衡!真的!血线变成了一个金属环。”
罗衡咬牙切齿说:“你给我放手。”
“哦。”洛兴言是知道这位洁癖室友有多龟毛的,翻个白眼,抽张纸丢给他。
罗衡用纸擦掉手上的苹果汁,恢复原来的一脸冷肃,抬眸,浅蓝色的瞳孔里满是凝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手腕上的红线,最后会形成一把钥匙。一把用来开启最后一扇门的环状钥匙。”
易鸿之:“钥匙?!”
众人都低头去摸自己手腕上的红线,确实能发现它是微微凸起的。
一时齐齐愣住。
越长,线越硬。
罗衡的红线走得最长,已经初现金属原形了。
罗衡说:“对,钥匙。”
瑟西松了口气,道:“那没问题啊。如果信仰值集满,红线形成一个圈,会成为开启最后一扇门的钥匙,就证明我们前面做的都是对的。”
萨蒙德语气复杂,苦笑道:“我们昨天还在讨论,这红线像是一道枷锁。没想到今天,它就变成了钥匙。”
叶笙慢条斯理地放下杯子,语气很淡接他的话:“这二者不矛盾。它是钥匙,也是枷锁。”
洛兴言敏锐地看向叶笙:“太子妃,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叶笙垂眸道:“嗯,我确实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电影上映的时候,跟你们说。”
洛兴言挑了下眉。
罗衡给自己戴上手套,他忽然开口:“或许我们等不到电影上映了。”
“我的上一个任务是【战争博物馆】。”
众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件事,但还是不由自主竖起耳朵,变得认真起来。
非自然局总局安排【无神论者】去的危险地,绝对也不简单。
罗衡看了眼众人,平静说:“【战争博物馆】类似于【信仰博物馆】,也是一个展厅一个展厅陈列的。战争博物馆是一场大逃杀,以世界第二次大战西线欧洲战场为背景,门票是一张犹太人的身份证,我从柏林开始逃亡。”
罗衡:“我见过柏林玻璃破碎的水晶之夜,也见过华沙起义军的负隅顽抗。战火让无数人离散死别。从巴黎到莫斯科,硝烟弥漫,我在路上遇到了很多人。我甚至还捡到过一封未能寄出去的德国士兵的家书。他在信中写道,‘我早已不相信他们所说的,那些所谓的为德意志而战斗的谎话。’”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他最初的信仰是什么。可后面我又觉得,或许他一开始什么都没想,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身处其中,被浪潮推着前行罢了。”
“人类犯下的无数暴行,都打着宗教和种族的旗号。他们相信着种族有优劣,杀戮天经地义;相信着神会证明他们的正义性。在这样惨无人道的暴行里,诞生了一个又一个异端,它们远比由欲望诞生的异端要凶残诡异。”
“人类永远在编故事,如果故事是为了让大家团结到一起还好。但更多时候,编出的故事,不是为了压迫、就是为了侵略。”
“不可否认,有一些故事造就了灿烂的人类文明。但我们从远古的采集时代走来,经历上万年的岁月,并不是为了失去自由。”
罗衡说:“之前太子说的那句话,我想了很久。”
“对,每个文明都在讲故事,但总有一个最先讲故事的人,或者说宣传故事的人。上帝是被君士坦丁广而告之的,礼教是‘独尊儒术’后盛行的。”
“【战争博物馆】的最后一个展厅,是冬天的苏联。第聂伯河为大雪冰封,但我却在里面找到了一捧火。或许人类的任何一种制度发展到极致都会走向灭亡,所以那么多人向往机械飞升。可是无论如何,我想人类最崇高的信仰,应该……”罗衡轻声说:“只会是人类。”
瑟西越听脸色越苍白,道:“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罗衡指腹摸上腕上的“血线”,那把最后的钥匙,语气很轻也很冷。
“所以,我想说,信仰博物馆无解。”
“身为人,把信仰寄托在‘神’身上。就要随时做好,神需要你把命也奉上的准备。”
易鸿之完全懵了,不知道罗衡说那么多,为什么突然给出一个死局的解释。
罗衡:“我的异能被压了三分之二。虽然我之前说过,第四展厅的异端不会无缘无故杀人。但我有预感,我们拿着枷锁做成的钥匙,永远走不到那扇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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