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上所述,辩护人认为,被害人在未被拖出被告人的奔驰车时,应该就已经死亡了。完毕。”方轶质证道。
审判长皱着眉头看着鉴定报告,大脑飞快的转着。鉴于被害人的死亡时间关系到本案的定性,审判长不得不谨慎。
“公诉人,针对尸检报告,你们有什么补充的吗?”审判长抬起头看向公诉人。
“我们提请审判长传唤市某三甲医院的普外专家刘邑教授,作为专家证人出庭作证,就本案被害人的死亡时间进行专业的解释说明。”检察员说道。
其实检察员心里也明白,这个案子定性的关键点就在被害人的死亡时间,所以检察院之前跟法医进行了沟通,但是法医也无法给出准确的死亡时间,于是检察院便联系了市里某三甲医院的一位普外专家出庭,当然专家证人出庭不是免费的。专家的时间还是很值钱的。
满头华发的专家证人,走进法庭后,审判长先核实了他的身份,以及他与本案的关系,随后告知他应当如实地提供证言,以及有意作伪证或者隐匿罪证要承担的法律责任。
接下来由提请证人出庭的一方(公诉人)对专家证人进行发问。
“刘教授,本案的尸检报告中只写了死因,未注明死亡时间,所以请您解释说明下,在本案被害人脾破裂的情况下,被害人的生命体征一般会多久全部消失?”检察员问道。
“如果只是单纯的脾破裂,一般伤者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死亡。”刘教授一脸严肃的说道。
“您说的短时间是多久?”检察员追问道。
“一般在一个小时左右。”刘教授回答道。
……
方轶默默的听着,刘教授所说与之前他在人民医院见过的陈主任所说基本上一致,可见刘教授没有撒谎。
第694章 这嘴……谁都不得罪
“被告人的辩护人可以向证人发问。”审判长说道。
“刘教授,如果被害人本身存在心脏疾病,或者被撞后存在脾脏前部损伤程度较深,累及脾门,并大血管损伤的话,被害人的死亡时间是否会发生变化,与您之前所说不同?”方轶问道。
刘教授愣了下,显然他没想到辩护人会提出这么专业性的问题,对于一个搞法律的律师来说,如果不是学外科出身半路改行当律师,恐怕是不会说出“脾门”这个医学专业词汇的。
而且对方说的这么专业,一听这话就知道不是纯粹的法律人士能说的出来的,问题直击关键点,一句废话没有。除非辩护人之前咨询过相关方面的专家,想到此处刘教授的态度又认真了几分。
“如果脾脏前部损伤程度较深,累及脾门,并大血管损伤,或者伤者患有心脏疾病的话,伤者是会出现短时间死亡的情况的。”刘教授想了下说道。
“您说的短时间一般是多久?”方轶继续问道。
“一个小时以内,但是根据患者伤情的不同,以及个体差异,时间有可能还会更短。不可一概而论。”刘教授解释道。
俗话说,医学的尽头是玄学,人体本身就是一个精密的仪器,以目前的医术水平根本无法探知人体的全部奥秘,针对本案出现的问题,即便是国外医学专家恐怕也无法给出准确的死亡时间。
审判长听后,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这特么也太难了,都打太极,这是要把锅甩给我啊!我一个法律人士非得让我干医生的活儿,我太难了!
坐在方轶身旁的云乔听了专家的话不由得暗自撇了撇嘴:这专家可真是专家,好话坏话全让他说了,谁都不得罪。
……
“本案事实已经调查清楚,法庭调查结束,现在开始进行法庭辩论。法庭辩论主要围绕未被法庭认证的争议事实和根据事实应该如何适用法律的问题进行辩论。
先由公诉人发言。”审判长说道。
“审判长、审判员:公诉人认为,被告人杜文定酒后驾驶机动车,发生重大交通事故。事故发生后,为逃避法律责任,被告人在送被害人去县医院的路上将其抛弃在路边田里,导致被害人未得到及时救治死亡。
被告人的行为符合《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交通肇事刑事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六条之规定,应按照故意杀人罪处罚。公诉人建议对被告人杜文定处以有期徒刑十年。完毕。”检察员发言道。
……
“被告人的辩护人发表辩护意见。”审判长看向方轶。
“审判长、审判员:辩护人认为,被告人杜文定构成交通肇事罪,不构成故意杀人罪。理由如下:
一、本案被告人杜文定的行为不符合交通肇事罪转化为故意杀人罪的条件。
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交通肇事刑事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六条之规定,行为人在交通肇事后为逃避法律追究,将被害人带离现场后隐藏或者遗弃,致使被害人无法得到救助而死亡的,应当依照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之规定,以故意杀人罪定罪处罚。
根据上述解释第六条,以故意杀人罪追究刑事责任的交通肇事案件应当同时符合以下三个条件:
1、发生交通事故后,行为人将被害人带离事故现场,予以隐藏或者遗弃。
这里面包括两个动作,第一将被害人带离事故现场;第二为了逃避法律的处罚,将被害人隐藏或者遗弃。
2、行为人实施上述行为的主观目的是为了逃避法律追究,至于其目的能否得逞不影响定罪。
但是如果行为人将被害人带离事故现场,是为了抢救被害人或者是因为惧怕被害人亲属的报复等其他目的,不是为了隐藏或者遗弃被害人,则不符合该条件。
3、行为人对被害人的隐藏或者遗弃,导致被害人最终死亡或者造成严重残疾。
由此可知,如果被害人在没有被行为人带离现场前发生死亡,或者不是由于被隐藏或遗弃而无法得到救助而死亡,又或者被害人因伤势严重,被隐藏或者遗弃前不可避免地要发生死亡的,则不能对行为人以故意杀人罪处罚。
本案中,在案证据无法证明被害人死亡的准确时间,及其死亡后果是否系因被告人遗弃而无法得到救助所致。究其原因有三:
首先,本案中,被害人在被遗弃时是死亡还是活着,是判定被告人是否构成故意杀人罪的前提因素之一。但在案证据及专家证人意见均无法证实,被害人在被遗弃时尚未死亡。
根据杜文定供述,其在送被害人去县医院抢救途中,曾四次停车喊被害人,而被害人均无反应,故其认为被害人已经死亡,没有再救治的必要,由此被告人才产生抛尸的想法。
即便如此,为了确认被害人是否死亡,杜文定还在现场观察了一会儿,但仍没有看到被害人有任何反应,由此被告人更加确信被害人确已死亡,之后才离开现场。
根据被害人在卫生室被医生被接治时的表现、死因鉴定结论,以及专家的分析,被害人在被遗弃前应该已经死亡。
其次,根据在案证据显示,被害人被撞外伤性脾破裂、左肱骨骨折,但已无法查明被害人脾破裂是否伤及脾门,是否伴有脾门大血管破裂。换句话说,被害人的死亡在正常情况下是否必然能够避免,不能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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