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事务繁多,二娘还有时间来探望洛儿,倒是让洛儿受宠若惊。”温子洛一边道,一边掀开锦被下床。
“下床作甚,你的伤害没好,赶紧回去躺着。”罗氏见温子洛要下床,赶紧扶着她。
温子洛笑道:“躺了两天,也该下来活动活动了。”
罗氏见温子洛精神劲儿还挺足,便未在阻止,只道:“瞧洛儿刚才那话说得,好歹你也叫我一声二娘,自然是要来看一看你才放心,再说了,这两天老夫人也念叨着你的伤,腿脚又不方便,所以就只能是我一个人来看你了。”
罗氏小心翼翼的说道,话里全然不提温衡道,生怕温子洛多心。
温子洛只笑了笑不言语,罗氏现在正在接管相府的初期,又有温苏要照顾,岂会有闲心走一趟来看她。
“那天晚上你可不知道我有担心,但洛儿你怎么就笃定那天山寒铁网一定是相府的人给带进府的。若是武功高强之人偷偷拿入府里来也说不定。”罗氏斟了杯茶道。
温子洛想起那晚之事,只笑了笑道:“我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是猜的罢了。”
“猜的?”罗氏一听,差点一口茶水吐了出来,这胆子也忒大了点。“那万一是猜错了,洛儿可曾想过该如何自处?”
“若是猜错了,大不了便是洛儿的命吧。”温子洛面无表情淡淡道,她如今值钱的也就只有她这一条命罢了。所以,她只能猜只能赌。世间之事,万万千千,又有多少不是赌来的。
“瞧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罗氏叹气道:“总归你是温家的子孙,就没有不保你性命之道理。”
温子洛嘴角一勾,只是冷笑。怕只怕命是保住了,却是生不如死。
温子洛看着罗氏,大抵猜到她来的目的,也懒得再和罗氏闲扯,直接道:“二娘可还记得洛儿让苏儿带给你的那张纸条。”
罗氏道:“自然是记得的,洛儿的话于我而言,大多是醍醐灌顶。我想着洛儿此去柔城,一时半会儿也回来不了。虽我已经接替如姨娘全盘管理相府事务,可到底手下的人都跟着如姨娘做了十几二十年的事,又岂是如此容易就能收买了他们的心。”
温子洛道:“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若是将他们分成了一盘散沙,一切便都容易解决了。”
罗氏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道:“你是说宋管家?”
“宋管家进府四十余年,只怕相府的那个犄角旮旯他都再熟悉不过。如姨娘虽是被父亲去了权,但你认为她为何一点都不担心?若是宋管家一除,如姨娘在相府便是丢了全部盔甲。眼下宋管家回家静养一个月,这便是二娘你的时机,若是把握不好,将来只怕即便是洛儿帮你也难了。二娘,可是懂了?”
罗氏暗暗记下温子洛的话,点点头道:“洛儿的话二娘自然记得牢固。只是这宋管家老奸巨猾……”
“二娘!”温子洛打断罗氏的话,道:“洛儿眼见着要去柔城,帮不上二娘什么忙!这一辈子长着呢,如今有宋管家,说不定以后便会有什么刘管家,张管家等等。二娘难道不应该提早想好未雨绸缪么?”
罗氏一听,思索半晌,才点头道:“洛儿说得是,是二娘太心急了。”
温子洛点点头,如今她想对罗氏说的话已经说完,不想再看见她。她和罗氏说到底不过是互利互惠。正欲下逐客令,却又听罗氏道:
“柔城是个好地方,当年我还未出阁的时候也曾去过几次。”
温子洛这才想起罗氏原本是江南某一县令的女儿,后因冲喜才被老夫人选中嫁给了早逝的温衡旭,不然以罗氏的出身,怎么可能会嫁给温衡旭。
罗氏看着窗外梧桐,声音中带着说不尽的怀念:“洛儿或许不知道,在我们江南那边,但凡嫁出去冲喜的女儿一辈子都不得再回娘家,也不得再和娘家联系,免得给娘家带去晦气。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总算是看开了。但唯一放不下的是我那如今已经六十多岁的老母。洛儿若是经过阳县,可否替我去看看我那老母,告诉她一声我在丞相府过的很好,也好叫她老人家放心。”
温子洛之前从未见过罗氏这样的眼神,仿佛是比哀伤还要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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