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没打断两人,詹子延这会儿恐怕已经在别人床上了。
骆恺南自认不是轻易发火的人,可他一想到这点,一股无法自抑的怒火就沸腾了起来,冷嘲热讽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去啊,还留在这儿干什么?去求他睡你啊。”
詹子延怔怔看着他。
渐渐地,眼眶漫上了淡淡的红,羞愧地低下头,像是做了件特别不堪的事,被人发现了,堵在了绝路上。
敞开的房门内外一片死寂。
过了短暂而漫长的半分钟,同层楼的其他住客归来,笑闹声越来越近。
骆恺南逐渐清醒,反手甩上房门,捏起面前人的下颌,皱眉问:“哭了吗?”
詹子延的眼睛微红,没有泪意,小幅摇头。
骆恺南怒气未散,声音还有点儿凶:“刚想对我说什么?”
詹子延的喉咙起伏了下,哑声说:“我没有求他睡我,也没有答应他……但是,如果我想要个对象,总要付出的。我不像你,恺南,没人会无条件地和我在一起。”
“你就这么想谈恋爱吗?”
怎么会是想谈恋爱呢,詹子延无奈地想,骆恺南完全不理解他的想法。
天差地别的经历背景,注定了他们迥然不同的思考方式。
就像骆恺南努力工作是为了理想、为了成功,而他努力拼搏至此,是为了不再陷入困顿。
“我是想成”他头脑发昏,无法细说,把手里的月饼礼盒往骆恺南怀里一塞:“我去洗澡,你早点休息。这个送你,带回去和你家人吃吧……中秋快乐。”
骆恺南托住了礼盒,没来得及抽出手抓住逃跑的詹子延,眼睁睁看着他踉踉跄跄地冲进浴室,咔哒上了锁,将自己封闭在内。
过了一会儿,里头传来哗哗水流声,隔着门,声音很闷,像是下起了一场阴郁的大雨。
骆恺南站在原地,看着月饼礼盒上“阖家团圆”这四个凸起的烫金字,烦躁的情绪渐渐平复了。
那晚詹子延对沈皓说的话,也像这字一样,浮现在了脑海里:
「我不希望你离开,我想有个」
「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我知道的。」
……
当时不解其意的话,结合刚才那句“我是想成家”,霎那间茅塞顿开。
就像许多把结婚生子当成任务的男人一样,詹子延从没期待过“爱”这回事,所以择偶时几乎没有要求。
可詹子延还很年轻,也并不需要婚姻来维持面子,更不可能生孩子。
他似乎只是想要有个
尽管不明白症结所在,但他分明就是病急乱投医了,随便哪个男人都行,只要看得上自己、能陪伴自己就行。
他只想结束“孤独”这场心病。
沈皓也好,任绍辉也好,孟修也好,都是他求助的医生。
可詹子延的运气实在太差,每次病入膏肓时,遇到的都是庸医,能吊着他的命,却治不好他的病。
如果放任不管,他早晚会拖垮自己。
骆恺南放下月饼礼盒,抬起头,看见尚未息屏的笔记本上,自己创建的人物正合眼躺在自家的床上,神态安适,代表睡眠状态的气泡忽大忽小。
他不是医生,不会治病。
但他是创造者。
他可以给詹子延创造一个
酒店浴室里的水热得很快。
氤氲的水气短暂地驱散了心里的凉意,却加剧了气血的翻涌,酒气也顺势而上,熏昏了脑子。
詹子延摇摇晃晃地走出浴室,甩了甩头,稳住身形,祈祷着骆恺南已经睡了。
可惜上天从不会让他如愿。
——骆恺南正躺在自己的单人床上,曲着长腿,腿上架着笔记本电脑,似乎在忙。
詹子延本想安安静静地走到自己的床边躺下,骆恺南却叫住了他:“想玩我做的游戏吗?”
詹子延不知道这算不算求和的信号。
骆恺南的脸色似乎缓和了许多,还主动请他试玩,大概是想与他和好吧。
“想的,可我现在反应有点迟钝,改天行吗?”
“行,那看部电影?”
詹子延看了眼表,才九点,便应了声“好”,拖着头晕目眩的身子,慢吞吞地挪了过去。
骆恺南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詹子延思维迟缓,没察觉不妥,顺着他的引导靠了过去。
两人肩抵着肩,并躺在不算宽敞的标间单人床上,笔记本电脑搁在骆恺南那儿,詹子延歪过脑袋,凑过去细瞧:“有什么电影?”
骆恺南脖子忽然一凉,低头查看——是詹子延没吹干的湿发贴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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