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君面上未显, 实则心情极坏, 可张嫽待鲤儿实在尽心竭力, 让湛君觉得亏欠了她什么,于是应下。
温风醺人, 湛君走了几步,忽地?觉着疲乏, 停下来以手掩面轻轻打了个哈欠。
张嫽抱着鲤儿走在前面,听见?声响,立即吩咐左右,“去抬榻来。”又回首笑着对湛君道:“此地?开阔,四周春色尽收眼底,你?我便在此赏景吧。”
湛君无可无不可,点了点头。
使女抬来了两张榻,湛君与张嫽对坐。
湛君原只是乏累,挨上榻,竟变作困倦了,眼半阖着,不多时左右摇晃起来。
张嫽又叫拿枕衾来。
湛君道谢又致歉,侧身睡了过去。
湛君并?没有睡很久,一张画的时间。
张嫽才搁了笔,见?她悠悠转醒,笑道:“真?是巧极,我定力差了,瞧你?那?么睡着,实在忍不住冒昧,好在技艺还不算生疏,没有辜负你?的美貌,我自己是满意的,你?来瞧瞧?”
湛君坐起来发了一会?儿怔,起身去看画。
纸上寥落几笔勾勒,神工意匠。
湛君看得入神,莫名想起平宁寺里母亲的画像。
张嫽笑道:“若不鄙弃,便送与你?做生辰礼,还请笑纳才是。”
张嫽高门大族出?身,幼时即有才名,尤其一手好丹青,乃她生平最得意之处。她既觉得满意,必然拿得出?手。
湛君果然笑笑。
忽然一声婴儿啼哭,两个人再无心思管画,一齐去看鲤儿。
鲤儿一个半月大,精心喂养下虽还是瘦弱,但比起刚出?生时已然好了太多,很安静,大多时候都是在睡,轻易不折腾人,哭闹必然是有事。
莲娘熟练打开鲤儿襁褓,翻看后不见?异状,便朝张嫽与湛君行了个礼,抱起鲤儿到屏风后面去了。
湛君眼盯着屏风,张嫽觉得有些好笑,道:“我也?疼鲤儿得很,不过一会?儿不看,能?出?什么事呢?你?也?太失张驰。”说罢挽起湛君胳膊,要引她回榻上坐,方转过身,见?着个意想不到的人。
张嫽惊奇道:“希容怎地?在?”
元希容放下手中画,朝张嫽笑:“阿嫂这话实伤我心,既是家里地?方,我为何不能?在?”
“可别乱猜测,否则也?是伤我的心了。”张嫽笑道:“我是问你?为何到了却不出?声,否则岂会?怠慢你??”
元希容站起来,幽幽道:“我来的不巧,阿嫂你?一直看那?小东西,哪有眼神给?我?”
“什么小东西?”张嫽微微皱眉,摆出?她长嫂的威仪,“你?是高门贵女,怎可失了礼节?”
元希容倒给?这个长嫂面子,正色道:“阿嫂说的是,希容受教。”接着又笑起来,对着湛君行礼,道:“我有口无心,二?嫂千万莫怪。”
这一声二?嫂喊的没什么好意,但湛君不在乎,于是不理会?,当眼前没这么个人。
元希容受此冷待,眼见?着不高兴。
气氛逐渐冷凝,张嫽适时开口,笑着对湛君道:“不知道你?见?过没有,这是希容,咱们家里的明珠。”
湛君点了点头,道:“见?过的。”恰好莲娘抱着鲤儿从屏风后转出?来,湛君便向张嫽请辞,“已经出?来很久了,妙佳姊,我先带鲤儿回去了。”
这算明着不给?面子了,张嫽一时也?有些为难。
但鲤儿毕竟最重要,也?不需要考虑太久,张嫽道:“也?确实很久了,快带他回去吧。”又说,“我看你?也?乏得很,回去了也?再睡一会?儿吧。”
湛君应下,从莲娘怀里接过鲤儿,缓步走了。
元希容还没这般挫败过,哪里甘愿?咬着牙就要追上去,被张嫽拉住。
“阿嫂做什么!”
张嫽反问她:“你?想做什么?”
元希容冷笑道:“我能?做什么?”
“知道就好。”张嫽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劝道:“二?郎一向疼你?,你?现下去找她的不痛快,岂不是辜负了兄妹情谊?”
元希容不忿,“疼我?二?兄如今眼里除了她还有谁?我们不过脚底泥罢了!”
张嫽笑道:“那?是二?郎的不是,怨她作何?她是个好性情,同她做朋友不难,你?两个若能?和睦,二?郎必定欣慰。”
“和睦?”元希容嗤道:“我看她是乱家的祸水,也?不想想,二?兄为着她闹了多少事出?来!”
张嫽笑得眼睛弯弯,“我就知道,希容你?果然还是和青桐最亲,所以替她寻公道来了。”
元希容立刻露出?一副嫌恶并?恐惧的表情,“阿嫂胡说什么!”
“你?啊!”张嫽笑出?了声,又问:“说起来,青桐近来如何?”
“还能?怎样,不死不活的。”
张嫽亦是感慨,“她又何必如此自苦?”
“谁知道呢。”元希容淡淡道,又忽然露出?一副兴味表情,“我瞧着这个也?是不死不活,二?兄怎么回事?”
张嫽只说:“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了。”
元希容道:“我看她也?不怎么情愿,一下毁两个人,二?兄简直是在造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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