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少年,个子高高的,身子薄瘦而挺拔,一身黑衬衫,戴了个黑色口罩。口罩之上,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鼻梁清挺,眉骨很高。
他从黎里面前穿过,没看任何人。
“欢迎您来到奚市。”
“祝您演出顺利!”
黎里鞠躬时,瞥见他黑色衬衫袖口下,细白而修长的手。
人走了,黎里身边的女孩落下一大口气,轻呼:“刚那个好帅。”
“眼睛好漂亮。”
黎里也有些意外,他太年轻了,年轻到她以为不够格参加此台超高规格的演出。
她看着他轻车熟路地走去演员工作间的方向,大厅里原有几个早就在等待的小女生迎上去,跟着他走,追星一般。
他并没有放慢脚步,也没有回应,到最后,似乎很轻地点了一下头,拐进走廊去了。
几个小女生留在原地,激动跺脚。
黎里开始注意后面到来的嘉宾年纪,但没有像刚才那位那般年轻的。
站到快六点时,黎里一个深呼吸的空当,察觉不妥——旗袍身侧,她腋下五六厘米处崩线了,炸出一道大口子,肌肤和内衣带一览无余。
黎里小跑去后勤更衣室,里头一个人也没有。她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来,想着全程拿手臂夹着也能应付,便折返回去。
途经一间化妆室,黎里又不太死心,试着上前敲了门。
很快,一个美女姐姐打开门:“有事吗?”
“不好意思,你们这儿有针线吗?”黎里侧身给她看一下。
美女惊异地双眉抬起,忙说:“应该有的。我给你找找。”
“怎么给你穿那么紧的衣服呀?线都崩成那样了。”美女折身去室内,在梳妆台前翻抽屉倒盒子的。
“迎宾的衣服全是小码。”黎里站在门口说。
由于门遮挡,她只能看见化妆室的一半,但几面白灯泡围绕的镜子里,照出了化妆室另一半。
一个黑衬衫的少年坐在最边角的椅子里,低头看着什么东西。镜子只照到他的后肩后脑勺,以及他手中白色纸张的一角。
这边翻箱倒柜的,他那边安静沉然,不被影响分毫。
“不好意思啊,好像没有针线。”美女说。
黎里道:“那算了吧,谢谢。”
美女还没放弃地又翻了个柜子:“但你衣服裂成那样了,很容易走光。”
黎里说:“没事,我垂着手就行。”
“可如果不处理,口子可能会变大。”
黎里倒没想到这层。
就在这时,那个黑衬衫开口了,嗓音低低的:“用这个吧。”
美女愣了一下,说:“你不用了?”
“不用。”
美女很快走来门口,说:“手抬起来。我给你弄。”
她手里拿了两个金属回形针,走来的功夫,已把其中一个拉成铁丝条。
黎里明白过来,这是那个黑衬衫从他谱子上摘下来的。
她看了眼镜子,镜中男生保持着低头看谱的姿势,只有个后脑勺,看不到脸。
小姐姐拿两枚回形针刺破布料,将她衣服上的裂口拧紧。
“好了。”
“谢谢啊。”
“没关系。”
“谢谢。”黎里又说了一遍,看了眼那面镜子,镜中人并无反应。
黎里离开,门在她身后关上。
那晚,黎里站在大门口,在燥热的晚风中听着隔着几堵墙之外模糊而又清晰的奏乐时,有种既不真实又极现实的撕裂感。
同样都是音乐生……
她忽意识到,这几步之遥,很可能就是她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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