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亮了,外面飞沙走石还是一片昏黄。窗纸破了,海珠跟冬珠赶忙拿起木板堵上,匆忙间看见院子里散落着碎瓦砾,水缸也倒在地上,不知道磕没磕破。
昏沉的天色让人分不清是上午还是下午,过没过晌都不知道,饿了就嚼些干饼子,渴了不敢多喝水,尿意来了只能尿盆里,人憋在气味混浊的屋里多难受。
一直到飓风离开,三三两两的人才开门走出来,满院的狼藉像是被匪寇抢劫了。众人都习惯了,家家户户开了门,披着蓑衣进进出出清扫院落,碎瓦砾倒在巷子里铺路,庭院倒的人家先清理出走路的道,生了虫的草盖连拖带拽扔得远远的。
有人来找海珠借木板车,见她家已经吃上饭了,说:“你家的屋顶没受影响?”
“瓦片也掉了不少,只能等雨停了去买瓦。”齐老三放下碗跟着借车的人出门,朝屋里说:“我出去一趟,最多半个时辰就回来。”
屋里不漏水,海珠也就将就着过,吃了饭又抓紧时间烙两锅饼,就怕夜里又起风 。
风雨不歇的鬼天气又折腾了两天,当天上出现明晃晃的日头时,猫狗都跟着松口气。
屋顶翻修的事是齐老三的,他买了一车瓦片回来,踩着木梯上屋顶,海珠跟在后面给他递瓦片。
“我三婶家的情况如何?”她闲聊道。
“还行,石屋的屋顶就是草盖,不上瓦片也就不会掉瓦。”
“海边有大鱼搁浅了,大家伙都拿上东西去逮鱼。”半腿泥的守卫站在巷子头喊,连喊三声快步换条巷子。
“快快快……先不修屋顶了。”海珠手脚利落地踩着梯子下去。
冬珠和秦荆娘拎桶的拎桶,拿网的拿网,铁锹和竹竿都装木板车上,等海珠落地了,母女三人推着木板车就往外跑。
齐老三紧跟着从梯子上蹦下来,拎着筐拿起扁担就往外跑。
风平也要去,齐阿奶拽着他让他在家等着,她往外瞅一眼,巷子里的人跑起来了,乌乌压压的。
“你个头矮了,到了海边你娘你姐你叔还要分心思顾着你。”
码头往西往东都是人,多是一个家族一起行动,他们分工明确,有人在海边寻找,有人站在高处喊人,下海捞鱼的腰上绑了绳索,沙滩上的人紧紧拽着绳子。
海珠她们拢共就四个人,跟旁人比不了,就瞅着落单的大鱼撒网捆住它,四个人合力跟鱼拉锯,拖上沙滩了让冬珠看着,她跟她叔她娘继续去寻找目标。
一场飓风让洋流发生了改变,海底的鱼群涌了上来,海珠还看见有个人逮了只大石斑,装进桶里还漏个鱼尾。之前见过的马鲛也上岸了,坚硬的鱼鳍划破了渔民的大腿,鲜红的血顺着腿弯流进海里,伤口被海水一泡,那人尖利的呼痛声响彻半边沙滩。
海珠看了一眼,下意识也跟着腿疼,她呲着牙吸口冷气,说:“我们小心点,少逮点鱼都成,别划伤磕伤了。”
齐老三没注意听,他瞟到右前方的水面露出一抹黑影,他扛着渔网踩水下去,遇到一只黑皮鲷鱼,弯腰捞起来朝岸上扔。
秦荆娘捡了鱼装桶里,抬头见海珠也踩水下去拉网了,她也跟着过去。
这也是条石斑,个头小了点,而且已经半死了,拖上来时没费什么力气。
“快上岸!来了群水母!”远处有人大声喊。
一群粉紫色的水母随着潮流飘了过来,还在水里的人转身就往岸上跑,离了水再回头看,这群水母霸占了浅水滩,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我们回去吧。”海珠开口,这群水母不走,没人敢下海。
那条比冬珠还长的大鱼在旁人的帮助下抬上了车,石斑鱼齐老三一个人就抱起来了,至于其他杂鱼,装桶里放木板车上,收拾了东西拉着木板车就走。
“这些鱼怎么处理?卖了?”秦荆娘问。
“不卖,大鱼难遇,我们自己吃,吃不完的做菜卖。”海珠琢磨着要怎么处理,抬眼看见她三叔,她笑着说:“也可以腌了炸了等办喜事的时候待客。”
第100章 男人骨子里的保护欲
鱼在木板车上猛地甩尾, 险些从车厢里弹出来,落下去时咚的一声响,冬珠看了都替它疼。
“这是什么鱼?”她问。
海珠摇头, 她不知道, “三叔你知道吗?”
“没见过。”
从后面跑来一个人拦下海珠,“你买不买带鱼?”
冬珠对他眼熟,好像是巷子里谁家的亲戚,来食肆吃过饭。
“你们还逮到带鱼了?”海珠跟他过去看, 满满一筐的带鱼, 大的有手臂那么长, 三指宽,已经死了,散发着浓重的腥味。
“行, 我买一二十条, 你给我送家里去。”她说。
“买不买我的鱼?”一旁有人问。
海珠看了一圈,都是常见的鱼,她没要。
推着木板车回家, 风平领着两个小弟在巷子口等着, 见到车上的大鱼,兄弟三个欢呼, 他们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鱼。
院子里已经被齐阿奶收拾干净了, 她见人回来,也迎出来看鱼,“呦, 这么大的鱼!这要是撒网撒到了, 船都要被拽下去。”
木板车卸去栅栏,滑溜的鱼直挺挺滑了下来, 落在细沙铺的地上,散了一地。
“我去挑水,顺带把车冲冲。”齐老三拎桶拉车出门。
海珠拿了剪刀出来,齐阿奶和秦荆娘各分了一把,三人坐在板凳上合力刮鱼鳞。
潮平和平生跑出去看别人家逮的大鱼,齐二叔喊风平出去看着,“别让他俩跑远了。”
冬珠拿着打磨得锋利的贝壳拎条黑鲷也凑过去刮鱼鳞,眼神不时往大鱼身上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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