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还是有些晒人。
他一路冲过去,鬓角冒出细细的汗液。
管家瞧见他就笑:“小公子您来了?”
沈禾点点头:“是呢是呢,祖父祖母呢,大哥呢?”
管家说:“在后头小校场里呢。”
沈禾心说他就知道。
而后一路,几乎是飞去的校场。
老国公坐在廊下的椅子上,扶着膝头看场中的少年舞枪。
少年握着红缨长木仓,身形矫健,收放自如,枪尖在空气中发出尖锐的呼啸,寒光粼粼,木仓身震颤,少年握着长枪的手臂却稳如磐石,一丝不动。
沈禾从后堂里窜出来,像是一只灵活的猫,落在廊下,在阴影里蹲下来,嘿嘿小声笑起来。
老国公听见动静,扭头去看,就瞧见少年满头的汗,顿时露出笑:“哎哟,是咱们小禾啊……”
“嘘嘘!”沈禾忙不迭竖起手指,指一指还在练枪的沈砚。
老国公无可奈何的摇摇头,顺着小孙子的意思,没有发出动静。
沈砚练枪相当专注,身若游龙,因着常年练武,他肤色没有寻常大家公子少爷那般白皙,身量也格外的高,一双眸子却看起来分外幽静。
与他手中振摆呼啸不止的尖枪全然不同。
他收木仓,长呼一口气,顶着满头的汗准备问老国公的意见时,就瞧见了蹲在老国公椅子后方,托着下巴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沈禾。
沈砚那双幽静的眸子亮了一些,快步朝着廊下走来,将木仓搁在架子上,嗓音微扬:“小禾!”
沈禾用敬佩的眼神,围着沈砚打转,太牛了我的哥。
他倒是也想耍,沈砚前两年教他耍过。
耍完木仓,沈禾第二天胳膊都没能抬起来,遂,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
躺平宅男果然只适合看别人耍帅。
沈砚被沈禾的眼神看得唇角上扬,他低头去问老国公:“祖父,我最近可是有进步了。我在校场中,没有人能打得过我。”
老国公笑哈哈道:“好,进步,日日都比前一日有进步,走走,咱们进去。小禾今日可要是要在国公府过夜?天色也不早了,咱们便不回东宫了吧?”
沈禾也是这样想的,反正男主没回来。
用晚膳的时候,老夫人与沈禾,沈砚,老国公四人在。
老国公皱着眉头,去看管家一眼。
想要问什么,临到问出口,想到沈禾在,止住了自己要问沈国公的欲望。
沈禾已经满桌子,忙着用公筷给大家加菜了。
老夫人笑得像朵花,沈砚也给他们夹菜,末了不忘记给沈禾碗里添一筷子,说:“好了,小禾,你快些吃,一会儿菜凉了。”
一桌子其乐融融。
沈禾埋头干饭,等到了晚上,才开始嘀嘀咕咕:“真是不孝子,他有本事别用国公府的钱。”
老国公现如今几乎与沈从允闹翻了。
沈从允原先寄希望于沈砚能够考上状元,谁能想到沈砚竟然跟着老国公,去继承了老国公的衣钵,弃文从武。
国公府大大小小吵闹过无数次,直到沈砚直接从中生舍中退了出来,不愿意再去读书,沈从允才彻底无法。
为了表达他的不满,他这个沈国公,在外头租了间宅子,时常一连多日才回国公府一趟。
在京城中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笑话。
沈砚跟哄小孩似的,拍拍他的后背:“不必理会他。”
口气冷漠。
不像在谈及自己的生父。
沈禾继续小声嘀咕,跟他吐槽这种垃圾爹。
吐槽到后半夜,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觉得有些热。
他踹掉了被子,有人给他盖上,沈禾小声嘀咕:“哥哥我热,不盖被子。”
沈砚听见少年低低的呓语,想要凑近听一下,就听着他小声说:“哥哥……”
沈砚有一会儿愣怔。
他还是将被子给沈禾盖了上去,不过没有全部盖住,只拉到了他胸口的位置,将肚子盖住。
至于少年口中亲昵的哥哥,沈砚抬头,看了眼窗子外漏进来的如水月光。
他低声说:“太子还没回呢,小禾,你想他了吗?”
睡着的沈禾是不会回答的。
沈砚躺回去,黑眸盯着床顶幔子,用极轻的声音呢喃:“不知我去参军,你会不会也这样惦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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