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忐忑,决定刺探一下敌情,偷偷摸摸挨到忠洪身边,压着嗓子问:“忠洪公公,您能不能瞧在小禾的面子上,同我透露些许风声?不用多,一点点就成……陛下今日让人将我抓进宫来,是为了什么呀?”
忠洪只是笑,半个有用的字都没说:“小郡王放心就是,便是陛下,也会看在小公子的面子上,不与您为难的。陛下也并非是将您抓来,而是听闻世子禁了您的足,这才派人专门去接您一趟,免得您出不了门。”
戚厌病尬笑:“好好,是是。”
他等候的偏殿不远,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就接近门口。
忠洪停下步子,对着戚厌病说:“郡王,您请进。”
戚厌病:“……”
他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用尽了这一生的力气,将脸上挤出来个恭敬灿烂的微笑,迎面走进门行礼:“参见陛下!”
桌案前批折子的人眼睛都不抬,而戚厌病背后的门“吱呀”一声,被轻轻合上。
殿内瞬间只剩下他与戚拙蕴两个人。
戚厌病:“……”
谁能来救救他啊!
他最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什么事也没做过,总不能是上次跑路的事,现在还来秋后算账吧!?不应该啊,不是听说小禾弟弟都已经同皇叔和好,甚至要好到都搬进东宫做亲亲好兄弟了吗!?
戚拙蕴垂着眸子,用平淡的语调问:“孤今日唤你来,是问你禾禾的事。”
戚厌病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双手规矩的缩在袖子里贴着身侧,头垂下来不敢看戚拙蕴,小声问:“皇叔……小禾弟弟的事,您不是该问小禾弟弟自己么……”
他越说越小声。
戚厌病深觉自己上次那样快的卖了小禾弟弟,很是愧疚,也不知他跑后,小禾弟弟遭受了什么样的教训。
这次虽还不晓得皇叔要问什么,但他已经打定主意,咬死不说!一句话都不能透露!
戚拙蕴声音仍旧平淡,没有因为戚厌病这句话有任何不满动怒的迹象:“他要忙着读书考状元,问太多也容易闹脾气,所以孤来问你。”
因为戚拙蕴的态度太还挺平淡,虽然称不上温和,但跟以往那种冰冷的感觉有了区别,至少没有那样吓人。
戚厌病胆子一下子变大了。
心想,皇叔真不是故意说小禾弟弟要考状元的话来讥讽他吗!?
再说了!什么叫小禾弟弟问太多容易闹脾气?
他也会闹脾气的好么!!
好,他确实不会,因为不敢。
戚厌病整个人灰溜溜的,小心问:“皇叔您想问什么?我也不一定晓得,若您实在想知道,还是问小禾弟弟自己最好……”
戚拙蕴说:“问问你们铺子的事。你们是从禾禾几岁时开办的,谁提的主意,郑学则么?”
戚厌病一听,整个人愈加放松,就问这啊?
这事又不是只有他一人知道,况且早就暴露到人前了。
戚厌病说:“办的时候,小禾具体什么岁数忘了,前前后后准备许久,约莫他十三左右的时候罢。嘿嘿,提是小禾提的,办也是小禾办的,郑学则虽会经商算账,家中有商队,这方面他反而不如小禾聪明。”
戚厌病心说,他如果小小拍一记小禾弟弟的马屁,间接拍一下皇叔的马屁,说不准儿皇叔能心情好点儿,就算他说错什么,也不与他计较。
戚厌病跟倒豆子似的:“不仅办商铺是小禾准备的,咱们卖的东西虽都是柳峥做出来的,实则是小禾弟弟画的,而后让柳峥琢磨着实物样式。小禾弟弟懂得这样多的东西,多亏皇叔养的好,且东宫内藏书丰富,让小禾瞧见才能叫咱们跟着一道赚下许多银子……”
“东宫藏书丰富?”戚拙蕴在这样大堆的话里,抓住了道疑点。
戚厌病这话前后联系起来,意思似乎是在说,禾禾之所以能够画出这样多的东西,是因为东宫内的藏书。
东宫内讲解器物制造的藏书倒也有,禾禾幼时也确实常常翻看。
可那些器物,绝不足以支撑他那样多的奇思妙想。
戚拙蕴手中动作凝顿,目光微抬,落在远处架子上放着的发条风扇。
那还是沈禾当初让人另外送给他的一台。
戚厌病听见这略带疑问的语调,开始不太自信的说:“啊……是呀,难道这些都是、是皇室秘传,不能对外……皇叔,这个真不能怪小禾弟弟!他瞧见那书,依葫芦画瓢给柳峥看的时候,他还小呢,还是个小豆丁,根本不懂这些,柳峥与咱们几个也不知晓,看见小禾弟弟照书画出的图,便原样做出来,想着卖个新奇靠自己赚一笔……皇叔,不知者无罪,您不会怪罪咱们的吧?”
戚厌病吓得要死,几乎以为小禾误打误撞碰到了什么皇室禁忌,还叫他们几个联手卖的遍地都是!
戚厌病不敢看他皇叔的脸色,两腿发软,险些要就地跪下来磕个头,给他跟兄弟几个一起求饶,大喊饶命!
皇室还有这种禁忌辛密??
他祖母也没跟他说过啊!
他祖母知晓的辛密还是不够多!
戚拙蕴被聒噪的声音吵得眉头微蹙,声音随之沉了三分:“说些什么?小声些,孤何时说过这些是皇室秘传?”
戚厌病闻言,骤然松了口气。
戚拙蕴的心绪变得冷沉,胸口发堵。
但他面上,与声音里,听不出来半分。
平稳的,冷淡的,有条不紊的询问戚厌病,好似只是关心亲手养大的孩子做过些什么,闲话家常的问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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