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笑问什么事。
红药道:“婶子也知道,我是只身一人在京城的,等过些日子嫁去董家,身边也没有一个娘家人。我想着,若是婶子愿意,就认我做个干女儿。等我去了董家,以后也有个娘家可以走动。若婶子愿意认我,我以后就像孝敬亲娘一样孝敬婶子。”
梁氏一听就笑了。
“好孩子,难得你有这个心,愿意认我做个干娘,我白得一个大闺女,有什么可不愿意的?”
梁氏这就是为菱月打算了。
梁氏觉得最对不起女儿的,就是没能给女儿添个兄弟。
将来女儿嫁了人,没有兄弟撑腰,有他们两口子在还好,等他们两口子蹬了腿儿,就怕女儿会受人欺负。
现在兄弟是添不成了,能有现成的机会给女儿添个姐姐也不错。
菱月原本就和红药交情不浅,现在再认个干亲,自然就更亲近了。
以后大家亲戚一般的走动起来,菱月跟多个亲姐姐也差不离了。
等以后他们两口子没了,菱月也好有个人帮衬。
梁氏提议道:“过几日咱们在家里摆上一桌酒,请街坊邻居都来做个见证,到时候咱们正式认个干亲,可好?”
梁氏能提议摆酒,说明她看重这个事,红药高兴道:“咱们现在光是忙别的都要忙不过来了,哪有时间操办这个。依我说,我今个儿给婶子磕个头,给婶子敬杯茶,婶子喝了我的茶,这个干亲就算是认下了。等我三日回门的那天,婶子再置办一桌酒菜,让街坊邻居都来热闹热闹,倒更便宜些。”
梁氏笑道:“这也成,听你的。”
认干亲的事儿红药并非是一时兴起,当下也没什么可犹豫的,红药当即给梁氏跪下磕了个头,又奉上热茶,梁氏笑眯眯地接过来喝了一口,这门干亲便算是落实了。
菱月上前把红药扶起来,笑道:“我以前老叫你姐姐,现在真把你叫成我姐姐了。”
红药道:“既知道我是你姐姐,以后就得听姐姐的话,知不知道?”
菱月道:“哟,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红药道:“那可不。”
两个人笑笑闹闹的,关系亲密,梁氏看在眼里不禁十分得意,自觉这件事是做对了。
***
当天晚上,梁氏和甄二两口子在东厢房里说话。
主要是梁氏在说,甄二就负责听。
“……是个有成算的丫头。”梁氏道,“今个儿把金钗环金镯子都押了死当,换了银子,要买几亩田地当嫁妆。我去牙行给她问过了,地倒是有卖的,只是东一亩西一亩的,不连着,也不是上等田,中等田都不多,多是下等田。”
甄二对红药的事儿不感兴趣,没吱声。
梁氏也不需要甄二搭话,她自顾自地就把话题发散开来:“她爹,我都想过了。等咱闺女出嫁的时候,咱别的先不说,至少也得给闺女陪上十亩地当嫁妆,她婆家看着喜欢,闺女在婆家说起话来也硬气。最好别东一亩西一亩的,管理起来不方便。下等田也不好,不好往外出租。牙行说了,这样的田不可能现有,都得提前寻摸。我把咱家的地址给牙行留下了,什么时候有了合适的,牙行会通知咱的,到时候咱就直接出手拿下。”
梁氏是家中有大姑娘的人,这几天忙忙活活地帮着红药置办嫁妆,梁氏一样一样地都能联想到菱月身上去,现在梁氏有许多想法。
甄二就着一点薄酒吃着花生米,嘴里不得闲,没空答她。
梁氏又道:“我还没想好咱家要不要提前备些木料,到时候打家具用得着。要是不备好,到时候只能买现成的。今个儿我们去看了那些个大件的家具,木料好的咱也买不起,买得起的吧木料又不入眼。要是提前把木料备好,到时候请人先做,倒是能实惠些。只是咱家地方小,提前买也不知道往哪里放。万一没放好潮了蛀了可不心疼死人。”
“……还有首饰,到时候给闺女买套银首饰戴,发钗、耳环、手镯这些都不能少。还有布料……还有压箱底的银子,咱就这么一个闺女,怎么也不能少了十两银子吧。这些都得准备好,到时候体体面面地把姑娘嫁出去,咱们也就功德圆满了。”
梁氏感叹道:“幸亏帮着红药那丫头置办了这么一遭,这些事情要是不经经手,很多门道还真是不清楚。”
甄二这时候吃完了花生米,他一边剔牙一边道:“女婿连人影子还没一个呢,倒先说起嫁妆来!”
梁氏道:“女婿归女婿,嫁妆归嫁妆。甭管将来哪个做你女婿,你不都得给闺女置办嫁妆?”
东厢房半旧的木门外头,菱月一手撩开外头的棉帘子,一手端着一碟子陈记的糕点,想要端进去给甄二吃,正待上前敲门,不意忽从门缝里听到里头在说这个。
菱月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哪好意思这时候进去,棉帘子怎么撩起来的又怎么放下了。
屋内,甄二嘟哝了一句:“那可不一定。”
梁氏没听清:“你说的什么?”
甄二放开声音:“我什么也没说。”
梁氏不疑有他,接茬说怎么给闺女置办嫁妆,说到这个,梁氏简直可以说上一日一夜也不带烦的,在梁氏说到纱布、棉布和绸缎的时候,甄二不耐烦地打断道:
“行了行了,到时候再说吧。一样是发嫁个丫头,你看人家隔壁老宁家,光靠这个就发了一笔,咱家可倒好,嫁个丫头倒好要把咱家老底给掏空喽。到时候咱俩一块到街头喝西北风去!”
这厢,菱月端着一碟子点心回了西厢房。
红药正在灯下绣鞋面子,见状问道:“怎么又端回来了?”
菱月搁下碟子,慢吞吞地回了一句:“我爹他们要睡了,说明儿再吃。”
红药也就是问一句,又接着在灯下绣鞋面子。
昏暗的屋子里,只有方桌上点了一盏油灯。
烛光摇曳。
菱月脱下外穿的大衣裳,不声不响地在床头上坐下来,目光不由得投向了屋子的一个角落。
那个角落里放了一个窄窄小小的多宝阁,多宝阁分了几层,每一层都可以放置一些小物件。
从上往下数第二层,放了一排书,其中最外面的两本,一本是《本草经》,一本是《伤寒杂病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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