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莲:“哦。”她走得怒气冲冲,并未注意到陆尚言语中的微妙。
送走了王翠莲,陆尚反手就把门关上。
他看了姜婉宁一眼,慢吞吞走到桌边坐下,先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说:“去睡吧,我守着你。”
姜婉宁张了张嘴,实在耐不住眼中的困倦,迟疑良久,终点了点头:“……好。”
她慢慢退回床上,时不时往陆尚那边看上一眼,只是她几次观察,始终不见陆尚抬头,直到她躺下,也没能与他对视上一回。
姜婉宁心中仍是忐忑,紧紧贴在墙上,要不是双眼实在支撑不住,她仍要盯着陆尚,就怕他改了主意,她也好赶快下去。
只是她不知道,就在她睡下没多久,陆尚就搬着板凳去了院里。
他找了个庇荫的地方,抱着一杯水,看似走神,实际一直注意着他房里。
而家里要是有人在吵闹,很快就能得到他的凝视,他笑得温和,说出的话却不容拒绝:“阿宁在补觉,小声一点,嗯?”
被那双狭长的眸子盯着,发出声响的人身体一颤,慌慌张张跑回屋里,只从窗子里探出一个脑袋,鬼鬼祟祟地看着外面。
陆尚知道有人在看他,却是根本不在意,甚至在陆光宗经过时,还把他叫住:“光宗来,给大哥添杯水。”
陆光宗昨天刚因他挨了打,可怕跟他说话,闻言撒蹄就跑,直接去屋里把水壶拎了出来,往地上一扔,索性从家里逃了出去。
留下陆尚笑个不停,悠哉地抱起水壶,把那小小一盏杯子丢在脚下。
有陆尚坐镇在外,家里的几个小辈哪里还敢跑闹,等王翠莲洗衣裳回来,差点以为家里没了人。
“光——”
“二娘回来了。”槐树下传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回头看清人,王翠莲更是迷惑了。
不等两人寒暄,只见院门口又进来了人,这次是陆奶奶,身后背着个背篓,虽看不见里面的东西,却能听见公鸡咯咯哒的声音。
陆奶奶一进来,第一眼就瞧见了陆尚,那张满是褶皱的脸一下子就舒展开了。
“尚儿怎么在院里啊!快来看奶奶给你买了什么好东西,咱今儿中午啊,就炖大公鸡!”一边说着,她作势要把背篓摘下。
早在她进来的时候,陆尚就站了起来,迎上去帮着摘下背篓,掀开盖子看了一眼,很是捧场地说道:“这么好,我可是想吃肉想好久了,奶奶这是去哪儿买的,路上辛苦了。”
“哎呦不辛苦不辛苦,尚儿喜欢就好。”能讨得陆尚欢心,陆奶奶高兴还来不及。
她只是心疼,家里条件有限,不能给大孙子更多更好的。
“那婉宁呢?家里属她厨艺最好,难得有个荤腥,快叫她给大家伙露一手,尚儿你想怎么吃,奶奶这就去找婉宁说。”
陆尚仍是笑着,却是挽着陆奶奶的手,婉言拒绝:“奶奶不知道,昨晚我生病,阿宁照顾了我一夜,早晨看她眼睛都熬红了,这不,我叫她好好睡上一觉,这样等晚上有个意外的,她才能有精神。”
“啊?生病?”陆奶奶顿时紧张起来,“又怎么了?厉害吗?”
陆尚说:“不严重,多亏阿宁照顾,如今已经好了。”
陆奶奶心有余悸:“你说得对,婉宁是该好好休息,这只有白天休息好了,晚上才能照顾你,一顿饭而已,叫翠莲做也一样。”
王翠莲站在一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陆尚说:“用不到二娘,奶奶都说了,家里难得有个荤腥,总要把肉做好了,这才不辜负奶奶的一番心意。”
“可是……”陆奶奶迟疑,“我和马氏的手艺还不如你二娘。”
陆尚但笑不语,牵着陆奶奶的手,一路将她带去厨房。
“奶奶知道家里的杀鸡刀在哪?”
陆奶奶点头,从橱柜里将刀拿出来。
她原是不知道陆尚要刀的目的,直到陆尚一刀砍断公鸡的脖子,又亲自去端了刚烧开的热水,陆奶奶忽然反应过来:“尚儿你不会要做饭吧!”
陆尚笑眯眯地点头:“正是。”
“……那可不行!”陆奶奶一个激灵,张口便是拒绝,“尚儿你听奶奶说,不是奶奶舍不得一只鸡,只是你身子还没好利索,不适合厨房这种地方。”
“再说了,你不是常说君子什么厨房的,这寻常男人都不下厨,何况是你这种读书人,尚儿你把刀给奶奶,剩下的奶奶来,听话啊。”
在老人眼里,君子远包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也确实不相信陆尚。
好歹是她咬着牙买来的鸡,总不能一口肉吃不到,全用来讨大孙子欢心吧?
非是她看不起陆尚,可自打陆尚出生以来,那是养得比黄花大闺女还仔细,莫说烧火做饭,就是最简单的洗菜刷碗,也从没叫他碰过。
莫说陆尚还是读书人,就是村里的普通人家,也少有男人干家务的。
陆尚嘴上应着,却根本没有把刀放下的意思。
他担心争抢间被刀伤到,索性按住了陆奶奶的肩膀,他弯腰看着陆奶奶的眼睛:“奶奶,咱家今天这饭,还真就只能给我做。”
陆尚身在高位多年,真有心想做点什么,绝不是一两人能劝动的。
陆奶奶阻拦不得,只得退步。
“那那、那奶奶在旁边看着行不?”这样等鸡肉做坏了,她没准还能抢救一二。
六十文钱买来的大公鸡,就这么没了。
陆奶奶长叹一声,忍不住念起姜婉宁的好:“……这要是婉宁在,肯定就没事了。”
她声音压得很低,完全是嘀咕给自己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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