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三合口气放得很慢:“心魔又来了,我能感觉到。”
“谁的棺材裂了?”
谢知非心里重重一跳:“先帝的,还是谁的?”
叭哒——
另一只筷子也掉在地上,裴笑一脸恐惧地看着谢知非,“这话要是被人听去,你谢家当诛九族!”
谢知非压根不理会,只怔怔地看着晏三合。
“有可能是老皇帝的,也有可能是别的人,还有一种可能……”
晏三合停了一下,“这种可能有点玄乎,你不觉得郑家的墙塌,就像是棺材裂开了吗?”
谢知非周身的血液狂奔。
所以,很有可能是郑家一百八十条人命在作祟?
他们要将掩盖在高高围墙里的,永远不能重见天日的真相,刻意翻出来?
谢知非看了眼小几上的饭菜,连苦笑都笑不出来。
被晏三合料准了,果然是吃不下饭了。
……
吃不下饭的,还有步六。
这会他正蹲在马厩前,大掌轻轻揉着一匹老马。
这马是老将军从前的战马,跟着老将军东征西战了好多年。
永和八年,老将军战死沙场,这马围着老将军的尸体,不断的嘶鸣,声音都叫哑了。
驮回老将军的尸体后,它不吃不喝,好像要陪着主人一道西去。
畜生啊,有时候比人都有情义。
他陪着这马说了一夜的话,说老将军的从前,说老将军对他的救命之恩……说得泪流满面。
天亮后,这畜生呜咽几声从地上爬起来,吃草喝水,从此就认了他做主人。
他舍不得再带它上战场,就单独给它盖了个马厩,亲自养着它。
后来官儿做大,带的兵也多了,没太多的时间,他就让手下养马的老闻头照料。
但只要得空,他就来陪它说说话,带它跑几圈。
跑累了,一人一马就找个密林歇下来,他絮絮叨叨说着最近遇到的烦心事,它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十年了。
他能说的话越来越少,马老了,他也老了。
步六转过身,“兽医官怎么说?”
老闻头:“回将军,兽医官说阎王叫人三更死,不会等到五更天,马也一样,到时辰了。”
步六心里一阵绞痛。
原本还打算等他闲了,带这畜生去见见三爷,让三爷看看他祖父从前的坐骑是什么样的。
“老东西的。”
步六轻轻拍了它一下,埋怨道:“也不再多陪我几年。”
马低低的呜咽几声,眼睛看着步六,像是不舍,又像是在道别。
看了好一会,它眼里慢慢流出了两滴泪,眼皮一点一点的阖上。
“老东西,你个老东西。”
步六一边咒骂,一边把脸贴过去,贴在马的头上,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一人一马一动不动。
良久,步六一跃而起,深吸口气,“来人,拿铲子来。”
“将军,就埋这里吗?”
“就埋这里,老子亲自埋!”
……
埋完已是半夜,步六心里难受,回营帐喝了一壶酒,倒头便睡。
天还没亮,被人摇醒,他睁眼一看,竟然是养马的老闻头。
“什么事?”
“将军,大事不好了,马,马……病了。”
步六还没有醒,迷迷糊糊的,“什么马病了。”
“咱们军营里的战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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