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原还胆颤心惊,听了这句,杏眸睁的圆圆地看他。
魏京极又道:“横竖有我在,无人敢欺你。”
寒来暑往,风雪无阻。
意气风发的少年渐渐长成了如今清贵淡漠的青年。
她习惯了安静地站在他身边,目睹他失意众人推,目睹他被册立为太子,也目睹他年少心动,敛了笑意将心仪之人护在身后。
苏窈胃里泛酸,类似失落的情绪在胸口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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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上觥筹交错,声聚之地鼓乐齐鸣。
太极殿外日悬中天,圣人与一众皇亲国戚站在殿前,苏窈和一众女眷随礼而立,正中央的空地,数匹骏马绕着起舞巫女奔走,铁蹄动如雷电。
鼓声震天,头戴红缨盔的士兵持戟刺天,被血气浸染的兵器侵入热风,迎面仍有丝丝血腥味,巫祝舞姿诡奇,高唱祷词,向高台伏拜。
高台上的青年玄甲银冠,睥睨冷然。
台下身经百战的将士,目光炙热如膜拜神祇。
那是他们生死相随的将军,也是周朝未来的天子。
魏京极。
不知从何时起,苏窈发现她总是这样远远地瞧他,中间隔了无数人。
转念一想,其实本该是这样的。
他们之间,若魏京极没有可怜她,将她带回京城,甚至是日后魏京极要与她疏远,她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远远瞧他都做不到。
只是从前不觉,今日相见,她才感受到了,什么叫云泥之别。
酒过三巡,面生的官家小姐目含惊艳的打量苏窈。
“那坐的是谁?怎的家中一个长辈都未来?”
“你小声些,那便是太子殿下十年前在圣人面前,亲讨来封号的‘永嘉郡主’,太子对她比对宫里的正经公主还好呢。”
“她便是苏窈?!”
“对,正是前司马大将军苏哲安之女,苏家一门忠烈,家中数位儿郎战死沙场,原剩了些老弱孩童便已极惨,哪知十年前遭人报复,血洗了苏家,苏窈本还有些庶出的姐妹作伴,那群鼠辈竟连女孩儿都不放过,太子带兵赶去时,只剩下苏窈还有一口气。”
“当真可怜,怪不得殿下如此怜惜她。”
“……”
白露往后瞧了一眼,那两个说话的姑娘立刻止了声,苏窈拉住她的胳膊,轻轻摇头。
白露想起杨氏说过的话,犹豫着凑到苏窈耳边。
“郡主,太子殿下已行了冠礼,迟早要成家的,成家之后,太子妃若是能容人的,便不会在意太子待您好,若是……郡主,这宴上来了不少才俊,您若有瞧上的,该和太子殿下知会声,如今借太子的便宜,嫁个好郎君才是重要的,久则生变呐。”
苏窈近些日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正想糊弄过去,却听得一道悦耳的女声。
“阿窈妹妹。”
唤她的少女穿一身浅绿色襦裙,清雅别致,面容姣好,走近了,方朝她嫣然一笑。
苏窈目光微顿,起身行礼,“盛华姐姐。”
盛华是令国公盛元之嫡长女,母亲是河东裴氏女,父族世代簪缨,久继昌盛,身世极为显赫,她也自小聪颖,虽生在大家族,性子却不古板,大方雍容,不拘小节。
若是其他贵女,苏窈不会这般在意。
可盛华是不一样的。
若魏京极对她像妹妹一般好,那待盛华,便带了些男子对女子的好。
“快别向我行礼,我今儿可是有事要求你的。”盛华握住她的手,将她带离了宴席,到了一处假山,盛华才关切道:“我听说殿下此番是带了伤回来的,因此一早备好了药油,是我舅舅千里迢迢托人寻来的秘药,你可能想法子见着他?”
苏窈的那些情绪顿时消失不见,紧张地回握住她的手,“可是真的?”
少女着急起来,漂亮的杏眸迅速泛了红。
盛华微愣片刻,点头,“真的,是他在信中说的。”
苏窈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更担心魏京极的伤,便吩咐白露去寻梁远。
梁远位居太子舍人,总理太子府事务,苏窈与他颇为相熟。
园内鸟语花香,暑气却也逼人,苏窈怕热,就站在太湖石假山旁躲日头,借着繁枝泉水清凉,盛华静不下心,顾不得日头毒辣,寻了个视线畅通处等着。
魏京极来时一眼就看见了苏窈。
少女梳着双环髻,额心梅花妆嫣红姝丽,荔色襦裙娇糯可人,似乎又长高了些,可大约也只到他的胸前。
夏日群衫薄而清透,显出玲珑身段,苏窈露出来的肌肤如梨蕊皎嫩,微微睁大的杏眸水润,像是受不住热,娇气地噙着水雾。
他突兀地想起马车上的白日梦。
脚步生生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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