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看折子的似乎都没了心情。
元尧进来奉茶的时候瞧见他脸色不佳,也大约猜到是为了白日里太子妃闹得那一出。
眼见快入夜了,主子依旧是冷着一张脸, 元尧只能大着胆子提了一句,“殿下,不如奴才去将人要回来?”
周景和冷眼看过去,元尧便知道自个方才说了不当说的, 慌忙俯身跪了下去,“奴才失言。”
“滚出去。”周景和显然没了耐心。
元尧只能屈身退了下去。
夜深, 丝丝缕缕的凉意从窗缝中渗了进来。
可周景和只觉得心头的那股白日里冒出来的火气烧的越发旺盛。
他捏紧了指尖的笔杆,半晌,终于是站起身来往外边走去。
没走几步又好似忽然想起来些什么,转头取了一只白玉瓷瓶收进了衣袖里。
长星听到熟悉的声音,有些惊讶的抬眼望去, 借着窗外隐约的光亮终于是瞧清楚了他的模样,真的是周景和。
长星的呼吸不自觉停了一瞬,想到自己如今只是穿着单薄的寝衣,甚至因为他的突然靠近身子还与他紧紧贴在了一起,顿时又羞又恼, 想开口说话,却因为还被他捂着嘴而只是艰难的发出了吱唔的声音。
周景和听见她吱唔的声音, 这才后退一步将她松开。
没料到她却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兔子一般快步跑回了床榻,还用被子将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一颗圆滚滚的脑袋露在外面, 顿时明白过来, 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你还懂这些?”
长星看了一眼那扇半开的窗户, 并不客气的回道:“奴婢也没想过殿下还懂翻窗户。”
周景和微微挑眉,倒并未因为她这番不识礼数的话语而发怒,只是从袖间取出那白玉瓷瓶随意的丢在了她的被褥上,“治烫伤的药。”
长星见他一副施舍模样心底更是来气,“我不要。”
周景和微微眯起眼睛,长星知道这意味着自个又惹了他不快,却少见的没有低下头去。
她知道在他眼里她从来都只是都是低贱的奴才,或者更加精确一点,像一只被豢养的宠物,可以随意责罚打骂,偶尔有了兴致,也可以给些甜头。
可她到底不是宠物。
温热寒凉,也总有能看出来的时候。
从前还在文阳殿的时候,她也总眼巴巴的给他送各种东西,他需要的,他不需要的,只要是她觉得好的东西,都乐意往他的跟前送。
却也从没有像他一样做出一副施舍姿态。
两人僵持在了这儿,周景和没有再开口,长星也如同赌气一般的直挺挺坐在那儿。
硬是不愿意让步分毫。
不知过了多久,周景和终于冷着脸捡起被丢在被褥上的瓷瓶,长星以为他拿了药便会离开,却不想他硬是将那瓷瓶塞进了她的手中,低声威胁道:“你若是不想自己上药,孤可以帮你上。”
长星伸出去的手顿时僵住,抬眼对上周景和漆黑眼眸的一瞬,她知道他没有与她开玩笑。
她下意识捏紧冰凉的瓷瓶,目光移向被褥下那只受伤了的腿,终于是心一横,伸手掀开被褥,将草草包扎的布巾摘下,露出几乎血肉模糊的伤口。
周景和的目光并未避讳的扫过她细白的小腿,在瞧见那片伤口后细不可闻的皱了皱眉,“明日孤让元尧去跟太子妃说一声,把你带回来。”
长星闻言,正在上药的手吓得一抖,瓷瓶里大半的药洒在了伤口上,疼得她不禁嘶的一声,额头也滲出冷汗来,脑子却已经反应了过来,“奴婢……留在鸾琼殿也挺好的。”
“挺好?”周景和的脸色瞬间发沉。
他以为他夜里亲自来看她,给她带了上好的伤药,还要将她带回自己身边,算是无上恩赐。
可她竟如此不识抬举?
仿佛是他自作多情?
“是。”长星小心翼翼道:“在鸾琼殿也是一样的干活,殿下不必为此影响……”
话才说了一半,周景和终于是没了耐心,他冷笑道:“好,那便依你。”
说罢,已经是推门走了出去。
长星看着他的背影与夜色相融,不自觉松了口气,这会儿方才发觉背上冷汗已经是将亵衣沾湿。
她草草收拾一番,终于是囫囵睡去。
初始几日,长星做着绿玉故意刁难安排的活,每日忙完早已过了宫中宫人用晚膳的时候了,偶尔运气好还能捡些剩饭剩菜对付,否则就只能是饿肚子。
后边将时辰安排好,每日早上早些起身便将洗衣裳,打扫院子这些轻快活计做了,午后再去打水,如此下来竟也能勉强赶上时辰与宫人们一共用膳。
鸾琼殿的宫人瞧她做事勤快,又是将这儿的重活累活全都揽下,对她也不自觉多了些好感。
偶尔一块儿用膳时还能搭话聊上几句。
除了他们好奇问起长星是如何开罪了太子妃娘娘时,长星实在给不出答案会有些窘迫之外,大多时候她与鸾琼殿里的这些人相处的都还算是愉快。
绿玉依旧是每日都来检查她干的活,只是时候久了,见她又从未偷过懒,态度似乎也松缓了许多。
只是看向她的眼神中偶尔透露着不解,似乎想不明白为何这些折磨人的活计,她每日做着,竟也不嫌疲累。
一转眼间已是过了半月有余。
周景和给的伤药确实好用,长星小腿上那一片伤已经痊愈,连伤疤也一点一点变得浅淡。
用过早膳之后,孟娉瑶终于想起留在鸾琼殿折磨了许久的长星来,便问道:“从周景和那里带回来的那个长星,现在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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