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道粉泥抹的长墙角, 方出声道:“苏嬷嬷外出有事,临走前把信锁在了屋里。那刺客趁此潜进屋里, 烧掉信后, 又将嬷嬷一剑封喉。幸好你还留了另一封信。”
凝珑:“幸好你还有些聪明, 能发现我留下的另一封信。”
说罢,猛地想到那夜她躲在巷子里,偷窥到巫教教首也在对人一剑封喉。
巫教派杀人,用的是他们派系内部自创的姿势。他们极其喜爱将人一剑封喉,伤口窄而深,辨识度极高。
大街小巷有巫教派的人来回窜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宁园这么隐秘的地方竟也能有刺客能潜伏进来。
她不知是该安慰还是该忏悔。
其实人该死的时候,不论做什么事,哪怕躺在床上睡觉,都能被杀死。所以这件事情的重点不在苏嬷嬷因守信而被刺客杀死,而在于宁园如今已经不算完全安全的场所了。
在苏嬷嬷这件事上,冠怀生看得很清醒,拎得也很清楚。凝珑与此事无关,所以他轻声安慰道:“不要自责,跟我回去吧,给她上一炷香。”
凝珑:“宁园里还有其他刺客吗?”
冠怀生:“有,不过都已伏诛。”
凝珑敛眉思虑道:“那宁园还能算是安全所吗?”
冠怀生理了理她稍显凌乱的发丝,“不算。所以等再回京向陛下说过这遭经历后,我打算带你出去住一段时间。”
闻言,凝珑眼眸一亮:“我们要去哪里?”
冠怀生称还没想好,之后便扯起她的手走出园,坐到马车里回凝府。
车里,凝珑显然对出去住这件事很感兴趣。
就像有些狗儿听到“出去玩”这三个字会立即竖起耳朵,撒娇讨好主人,凝珑也很想看看外面的风景。
世风日下,京里不太平,各州郡都不太平。与其待在京里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不如出去闯一闯,散散心。
她还在脑里畅想着将来的美好出游时光。
当然,她没想过,她能有底气说想去外面散心,是因她靠着一棵不会倒的大树——程家。
无意间的恃宠而骄,无意间的享用旁人的爱慕。
冠怀生把车帘盖紧,“天冷了,等再回京,就该过年了。”
凝珑抱紧手炉,“是啊,你留在京里顺利过个年多好。本来不想你来,不过既然你来了,那咱们俩就赶紧回去吧,省得再待下去夜长梦多。对了,我忘了问,你刚才为什么和大哥在打架?你们俩是因为什么事情吵了起来?”
冠怀生只说:“我要带你走,他说他比我更了解你,你不会跟我走。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实在看不惯他那嚣张模样,就动了手。”
凝珑忍俊不禁,“我看你衣襟整齐,发丝未乱,想是打赢了?”
冠怀生说是呀,“他不敢还手。”
又把身挪过去,坐得离凝珑近了些,趴在她耳边均匀地吐着暧昧的热气,“毕竟你夫君可是世子。”
凝珑只感到有股热流自心里一直流到裙摆底下,尾椎酥麻,动弹不得。她侧了侧脸,唇瓣擦过他的下巴。她不懂这话是何意,便疑惑地“唔”了声。
冠怀生把她盈盈腰肢握紧,“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选择相信我,依靠我。我知你贸然来苏州主要是想救出马云娘,再试探苏州的情况。但这些事分明能与我商量着来……”
凝珑把他的胸膛往旁边一推,离他远了些,“你不会帮我,且也帮不了太多。”
这时她又像个把自己包裹起来的刺猬,浑身是刺,不与任何人交心。
冠怀生看了看她,兴许眼神太湿漉,倒把她看得脸生红意。
她在口是心非。
意识到这点后,冠怀生便不再计较。
*
凝府。
凝玥狼狈地跑了回来,一脸惊恐,说自己失了手。
凝理正擦着剑刃,见她慌张奔来,不耐地抬起一双杀气满满的眼。
他问:“怎么回事?”
“我原本已经把她带到了荒园里,也已设好了埋伏。万事俱备,可这时世子不知怎么闯了回来,他还带了一干精兵包围。我……我备的人手实在打不过他们。”
她这辈子都没做过这么缺德的事情,这时抱着岑氏痛哭流涕,埋在岑氏怀里,不敢抬头看凝理。
面前的大哥早已不是当初温文尔雅的大哥,现在的他视人命如草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当初为讨好下属,他竟还动了把她送去讨好人家的心思!
岑氏也知道凝理的可怕之处,斗胆出声给凝玥求情:“要不这次就让他们走吧,往后有的是机会。”
凝理扯着嘴角冷笑,“让他们走?那谁又让我们走?为拉拢苏辉,我们付出多少人力和财力。苏辉手里有十万兵,只要这次我们能利用凝珑把冠怀生重伤,之后南下联合各地造反就是轻而易举。”
他把凝玥从岑氏怀里捞来,恨铁不成钢地揪着她的衣领:“你知道你坏了多大的事吗?”
凝玥哭得梨花带雨,“我错了……对不起……”
一面向岑氏求助,“娘,你救救我。”
岑氏见凝理抬起剑,“儿啊,你要做什么!她是你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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