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中?好像没有看到,嘴唇厚,没什么细纹,下嘴唇有点往外翻,颜色深,看不出来是什么红色。”
“看到牙齿了吗?”
“看到了,他的嘴好像没有合拢,露出一点点牙齿,不是很白,有点黄,有两颗大门牙,门牙中间还有个小小的缺口。”
“非常好。还记得他穿什么衣服吗?”
“军绿色的圆领t恤,洗得有点泛白,领口松松的,露出他这里,锁骨这里,有一块红印子,哦,不对,是块疤痕,有点像烫伤。他外面罩了件深色夹克,皱巴巴的,衣服下摆那里很湿。”
赵向晚看向季昭。
【问问他,整体观感。】
季昭没有动笔,一直在认真倾听。
赵向晚点点头。知道季昭觉得细节提供得已经足够,最后还需要对人物神韵进行捕捉。
“很好,你非常清楚地看到了凶手,第一眼的感觉怎么样?当时你心里怎么想的?”
提到第一眼的感觉,冯兼烈有一肚子话要讲。
“我当时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这人不是大学生。他身上的气质一看就不是读书人,有点像个当兵的。不过,好像又不是那种电视上非常有正气的威武军人,他看着有点恶,有点凶,还有点说不出来的狠劲。他看人的时候喜欢斜着眼睛看,让我很不舒服。”
“我喊他一声喂,他根本没有回应我,就那么猛一回头,发现有人之后迅速转身,动作非常快地顺着走廊边边往外跑,一会就不见人影。他个子高、腿长,跑步的步幅很大,动作很好看,像《动物世界》里的豹子一样。”
“我当时就想,这人跑得真快,妈的,我还没问他是什么人呢,就这么跑了。跑什么跑,难道我还能把他怎么样?警察同志,我真没想到这人是坏人……”
听到这里,赵向晚知道他已经从半催眠状态中退出来。
像这种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通常只能维持五分钟左右,时间再长,就会疲惫。
赵向晚抬手轻轻拍了两下巴掌。
“啪!啪!”
清脆的声音在画像室里回响,一下子将冯兼烈惊醒,他茫然抬头,看着赵向晚:“警察同志,我想起来了,我真的想起来了。”
赵向晚拿起桌上茶杯递给他:“做得很好。你先喝口水,等画像结束,你再来看看,提点意见。”
冯兼烈连连点头:“好好好,你们画。”
心理压力陡然放松之后,冯兼烈感觉神清气爽,看着眼前两个正在画纸上奋笔疾书的画像师,悄悄问赵向晚:“能抓住坏人吗?我能立功不?”
赵向晚摆摆手:“你别吵他们工作。”
冯兼烈赶紧将呼吸声放低,不敢稍有异动。
宁清凝略一思索,右手拿起炭笔,开始在素描纸上刷刷画了起来。冯兼烈已经提供了非常多的细节,宁清凝脑中有了基本轮廓,多年的基本功、勤学苦练不是白来的,宁清凝一笔一笔画得非常认真。
季昭衣袖挽起,露出半截小臂,免得影响活动。他看着眼前支起来的画架,画架三脚立得很稳,画板上贴着一张素描纸。
纸面平整光滑,略带些粗糙毛边,炭笔落下,便会留下或硬、或软的线条。
落笔、运笔。
线、点、勾。
不必打轮廓线、季昭画画从来没有草稿,草稿就在他的脑子里。
季昭只要看过一眼的人、事、物,都会清晰刻画在脑海中,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
自小不与人交流,季昭有更多时间打磨天赋。通过绘画技巧的学习与训练,他能精准无比地将它们重现在纸面之上。
这种天赋应用到绘画领域,季昭成为一名超写实派画家,在艺术界扬名。
可是,这种天赋如果应用于刑侦领域呢?
试想想,只要有目击者,季昭就能通过旁人的口述画出嫌疑人,而且还是那种堪比照片的画像,有他这个天才刑侦画像师协助,警察就能侦破更多的悬案、疑案。
从天才画家到刑侦画像师,以赵向晚为桥梁,季昭的转型非常迅速。看着他运笔如飞,赵向晚嘴角微扬。
半个小时之后,季昭停下笔,取下画好的肖像放在一旁,再换上一张素描纸,继续绘画。
宁清凝一旦进入工作状态,非常专注,没有注意季昭的动作。倒是孙岫好奇,伸出脑袋看向季昭画好的肖像。
这……这是素描肖像?
仅仅是用炭笔,就画出了立体人像的特点。
虽然是短发,但一根一根竖立,仿佛风一吹还会动。
眼睛瞳仁很亮,盯着看的话能够感觉光影的变幻,再仔细看,甚至能发现瞳仁里有个倒立的人影。
鼻子大而肉,鼻毛戳出来几根,让人感觉这人毛发过于旺盛,平时也不注意个人形象。
嘴唇丰厚,有一种鼓鼓胀胀的感觉。牙槽咬着,两边脸颊肌肉紧绷,因为紧张导致嘴唇微张,露出两颗大门牙。
还有那内收的下巴,与喉咙处的连接,让人感觉只要他稍微一低头,就能挤出个双下巴来。
领口旧了,洗得泛了白——这么模糊的话语,竟然在肖像中也表现出来,只不过加了一点阴影、几点高光,就能让人明显地看出这是一件旧t恤,领口左边锁骨处有一个铜钱大小的圆形疤痕,似乎是陈年旧疤,扯着旁边肌肉有些紧绷。
不过就是一幅肖像,却成功让孙岫对这个嫌疑人有了深刻的印象——冯兼烈没有说错,这人很凶、很猛,有一种快要溢出纸面的雄性张力。
孙岫虽然不是专业的刑侦画像师,但他看过宁清凝画的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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