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灵婆婆师徒跟随云曦一行,住进了冀港内最大的驿站……当然,这都是沾了陆大人的光。
云曦配置药引花了不少功夫,前后一整日都在忙活,直到夜里才准备齐全,为言灵婆婆引蛊。
引蛊祛毒十分顺利。
大约一个时辰后,云曦从内间出来,让方诺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言灵婆婆祛毒后身子虚弱、还昏睡着,屋内众人四顾无言,气氛有些凝重。
最后还是冷海憋不住了,主动道:“大人、云姑娘,我心里还是不痛快!一时觉得虚贤他们四个人糊涂;一时又想着就算没了彭嵘等人,会不会还有别人接替这份差事……”
那虚贤他们搭上自己也是白忙活一场啊!
“不错。”陆青帆抬了抬眼皮:“确是白忙活了一场。”
奴隶买卖不像虚贤所言那般简单。能光明正大做人口贩卖营生的,上面必定有高官庇佑。
尤其是虚贤所言的海郊制麻村,能将那么一大片“金蚕丝”制麻村落与世隔绝、变成人口贩卖之所,这手笔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商贾和船老大能做到的。
冷海立刻坐直了身子,抻着脖子问道:“啊,大人早就知道了?”
“虚贤他们也知道了。”云曦适时为冷海解惑:“所以才会在杀害彭老板之后,让小虚心故意暴露了凶器。”
“故意的?!”这下就是一旁的冷川也坐不住了。他还以为是大人英明神武,和云姑娘珠联璧合才发现的线索。
“我一开始也没想明白,为何小虚心的提示来得那样及时。”
分明只要拖到船行入港、船客散去,届时就算发现了凶器是“金蚕丝”制的拂尘,天高海阔的,想要抓人也难上加难。
“也许是雷老大、也许是彭老板,他们说出了这腌臜营生背后还有无数跟他们一样的人,仿若蝗虫杀不尽、除不掉。”
虚贤他们的力量太过渺小,绝望之下选择自曝凶器归案。
陆青帆想到今日押解奴隶们的差役身上挂着的陌生腰牌,淡淡地道:“虚贤他们本是抱着跟彭嵘等人同归于尽的心来复仇的,结果发现自己杀的不过是听命于人的傀儡,核心之人遥不可及、报仇也成了痴人说梦。”
听完两位的分析,冷海捂着快窒息的心口:“完了,知道真相以后属下更难受了。”
自家大人从不妄言,嘴上说得是“猜测”,准头却是十成十。
陆青帆闭了闭眼,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他们四人的来历在线报上。”
他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骨节分明的手推到桌边,示意冷海自己看。
冷海三两下看完,唏嘘道:“小小年纪就干得出火烧村落的事,不怪这四人敢只身上船杀人。”
虚贤他们很不幸,父母不详、日夜制麻,一把火将罪恶的家园烧成灰烬;他们又是幸运的,兄弟手足相依为命、在浴火重生后遇到了良善的河清观主,教授四人礼义廉耻,才有了此次的孤勇复仇。
可惜,天难遂人愿。虚贤在复仇的路上丢失了初心,泯灭了最珍贵的正义之心。
云曦很难定义他们是善是恶,但杀人、嫁祸行径皆是错,律法自会裁决他们的所作所为。
“不对啊!那失踪的彭夫人和春花姑娘是咋回事?”冷海猛地一拍大腿,才想起来这次案子里还有一个未解之谜呢!
“这个问题,上次陆大人也问过,”云曦似笑非笑地望着陆青帆,示意他自己解释给海护卫听。
想到那日的场景,陆青帆也有些无奈:“是我着相了。失踪案和杀人案,本就是两个案子。”
那日云曦一番话让陆青帆茅塞顿开。
要是将找到尸首的杀人案和没见到尸首痕迹的失踪案分开来看,之前纠结如乱麻的一切就瞬间清晰了。
“啊?难道这船上还有另外一个凶手?”冷海懵了。
掀开帘子走进来的方诺听到这话,险些没端稳手上的药,还是青果反应极快地托住碗才避免了一个时辰的心血打水漂。
“就怕大家会像方姑娘的反应那样,所以大人选择了隐瞒。”云曦无奈地道:“坐了五天船,一日好觉都没睡上。”
虚贤等人落网后,只有陆青帆和云曦还知道船上还有一个随机让人“失踪”的古怪凶犯。
后面两夜,所有人仍保持高度戒备的巡察状态,陆青帆更是彻夜未眠,一直在瞭望台周围观察着、白日就让阿树接替自己。
“饶是如此,我下船的时候听阿树说,有两个船员失踪了。”跟凭空蒸发了似得,找不到任何踪迹。
陆青帆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感慨道:“免费的船不好坐。”
云曦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本以为能好好享受一番海上风情,结果不是验尸就是破案、提心吊胆了一路。
一时间,屋内众人再度陷入沉默。
给言灵婆婆喂完药的方诺小心翼翼地举起手:“云姑娘,你不是仵作吗?难道没有另外一个凶犯的线索?”
不待云曦解释,青果率先出言反驳道:“你也说了,我家小姐是仵作、又不是神婆子,没有尸首咋找线索啊?”
云曦一脸抱歉,“我想出力、奈何尸首的衣角都没摸到,没法凭空臆断。”
“也是。”方诺讪讪地挠了挠头,再厉害的仵作,也得根据尸首测看推论不是?
“莫说云仵作,本官一行也没寻到任何线索。”陆青帆薄唇微抿:“凶犯下手干脆、不留痕迹,没让我们抓到任何首尾。”
“花公子。”冷川蓦地吐出“嫌犯”的名讳来。
冷海狐疑地反驳:“不能吧?就算彭夫人是他做的,春花姑娘失踪的时候,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冷川一懵,摆摆手,“当我没说。”
“罢了,”陆青帆抿唇道:“官府拿人,也得讲求真凭实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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