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南风倒是很淡定。
这份设计她去年就已经完成,拿到学校的设计大赛冠军时斩五关、过六将,艰苦万分, 因此很有成就感。
现在么, 只是将原来的作品与照片报送一次, 并不费事, 因此这份惊喜就有限。
果然, 获得感与付出是成正比的。
陶守信却很高兴, 请系部同事在国营饭店摆了两桌酒, 感谢大家对陶南风的支持与培养。
陶南风没有赴宴, 悄悄问父亲:“爸, 您怎么想到请客的?”
陶守信笑着回了一句:“等我回来再告诉你。”
等到陶守信请完客、回到家, 眉飞色舞地告诉陶南风:“成了、成了!”
陶南风不知道父亲所指何事, 便问:“什么成了?”
陶守信嘿嘿一笑, 坐在沙发上说:“南风啊, 你这回真的要感谢你爸啊,去,给我倒杯水来。”
陶南风乖乖地倒了一杯红茶,递到父亲手中,坐在他身边。
陶守信看着女儿一脸好奇,啜了一口茶,喘匀了气便开始讲故事。
陶南风以同等学历拿到江城建筑大学的研究生准考证,将于5月15日参加全国统一考试。因为是第一届招生,很多政策都不明朗,没有考试大纲、没有考试资料,学校的自主度很高。
一门政治、一门英语、一门专业课,三门课程考试,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今年江城建筑大学建筑学专业招收十名研究生,报名的却有一百六十多个。
陶南风信心满满,陶守信却有些打鼓,就怕姑娘这一回考不上。陶南风的专业水准他有信心,但是政治与英语他心里没底,就怕到时候竞争太过激烈,耽误她又得再考一年。
借着女儿获得全国设计银奖的机会,陶守信这一回豁出去请客吃饭,找系部领导商议,为陶南风拿下一个免试指标。
免试?
陶守信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喃喃自语道:“是啊,你不用参加考试,在大专班毕业之后就能直接进入咱们学校读研,我来带你。我是导师,招谁当研究生,我说了算。”
陶南风张大了嘴,眼睛瞪得溜圆,看着眼前这个以刚硬正直闻名的父亲。
父亲最恨走后门、拉关系,现在却为了自己请客吃饭……不知道为什么,陶南风心中一酸,怔怔地掉下泪来。
陶守信原本欢喜无限,没想到会看到女儿掉眼泪,吓得慌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怎么了?这不是好事吗?你不高兴爸爸要指标?我真没有走后门,是系领导知道你专业优秀,想要留住你这个人才,主动找招生办争取来的。你是我们建筑学专业唯一一个拿到全国大赛银奖的,你有这个资格!”
父亲越解释,陶南风便越难过。
她没有站起,伸开双臂抱住父亲的腰,将头埋在他怀中,啜泣道:“爸,我让你操心了。”
陶南风自认不比其他学生差,准备走进考场和大家公平竞争,可是父亲却舍不得有一丝冒险。
父亲这是太在意结果,所以才为自己争取到那个免试指标。
怎么会不让人感动?
陶守信先前还以为姑娘不高兴自己走后门,心里有些发虚,现在听她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这才安下心来。
拍了拍姑娘的后背,陶守信嗔怪道:“这孩子,都快嫁人了,还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陶南风坐直了身子,擦了一把眼泪,带着鼻音说:“爸,你好歹让我进考场看看卷子嘛,我都准备了这么长时间。”
陶守信哈哈一笑,大手一挥:“行!那你放下包袱上考场,不管考成什么样,反正研究生入学资格你爸已经帮你拿下了。”
5月15日,微风。
江城建筑大学的研究生入学考试在1号教学楼举行。
这是最早的一栋教学楼,两层砖混,坡屋顶、木屋架、木楼板,红墙红瓦,看着古老而朴素。
陶南风一袭梁银珍为她裁剪缝制的樱粉色长裙,腰间系一条五彩丝线结的腰带,裙角飞扬,整个人仙气飘飘。
向北与陶守信一起送考,站在教学楼前的梧桐树下,望着她进入考场的翩然背影,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轻松的笑意。
向北说:“她想考,就让她去考吧,好歹也准备了半年时间。”
陶守信道:“没事,全当好玩。”
第一场考试是政治。
陶南风考完出来满脸是笑:“题目挺简单的,考的都是时事,爸你找的那些社论、时评挺好,都用上了。”
陶守信连连点头:“简单就好,简单就好,走,回家吃饭。”
一家三个并肩往教授楼走,都是高挑身型,向北威武、陶南风秀美、陶守信儒雅,沿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其中有一道目光,带着审慎与疑惑。
“陶南风竟然参加研究生考试?她不是大专生吗?肯定又是走后门!”周若玮嘟囔了一句,终归还是没有勇气站出来指责。
当年陶南风堂堂正正说过一句,她的父亲是陶守信,这本身就是她的底气之一。瞧瞧,人家都把话说到明面上了,她以同等学历报考研究生,那又有什么难的呢?
周若玮正在准备毕业论文答辩,等五月下旬一毕业,就去京都建设部下属的住房建设办工作。有了好工作,他不想再读研究生。
这次偶遇,让他与冯悠的通信里又多了一件吐槽的事,两人一起诅咒陶南风考不上研究生,将来丢个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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