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守信很喜欢这个家的氛围,拿着一本画册便出了门。陶南风追出来问:“爸,要不要我陪你去?”
陶守信摆摆手:“等开学再见吧,你先安心陪着向北。我和他说两句话就回来,范至诚是黄家发的研究生,不归我带。”
陶南风洗脸洗手,坐在堂屋吹风。
堂屋后门那片竹林非常清悠,穿堂风吹过,带走夏日炎热。
向永福习惯性地蹲在檐廊之下抽旱烟,看着院子里刚刚冒出绿芽的菜地,叹了一口气:“这里好是好,就是太热。秀峰山上凉快的哟~”
向北换了件舒服的棉背心,露出精壮的肩膀与胳膊。他一边摇着蒲扇一边说:“爸,这不是新屋得有人住嘛。以后南风和岳父放暑假,我们就都回山上去住。”
梁银珍从灶房拿出一把长刀交到向北手里:“井里凉了个西瓜,你去把瓜拿上来切给南风吃。你们这么热的天往外跑,可别上火了。到时候脸上长火疖子,看你怎么办。”
这口井是修整院子时发现的,请人清理干净腐叶枯枝之后,打上水发现井水清冽甘甜,是口甜水井!
在村里不通市政水电的情况下,这口井显得十分珍贵。
西瓜是从村里买来的,梁银珍将西瓜放到竹篮子里面,用一个带钩子的长绳吊着浸泡到水井里,这里夏天吃着冰凉可口,十分解暑。
陶南风咬一口西瓜,五脏六腑都凉沁了,眉眼弯弯:“唔……好吃!”
梁银珍一边吃一边说:“咱们村里的六大爷会种西瓜,悄悄拿出去卖,我回头啊多买几个放在床底下。我估着你爸还得一阵子才能回来,先吃点瓜垫垫底。”
陶南风嘴里含糊不清地问:“妈,你怎么知道我爸要等一阵才能回?”
梁银珍最喜欢听她喊自己“妈”,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你爸走的时候带了一个本子,里头又是字又是画的,一时半会哪里看得完?肯定得花不少时间。”
陶南风扑哧一笑,两颗黑色的西瓜籽喷了出来。
梁银珍忙递给她一个浅盆子:“瓜子吐这里,回头我晒干了炒着吃,香得很。”
与温柔贤惠的梁银珍住在一起,陶南风感觉缺失的那一份母爱被补齐,内心暖暖的。
她接过浅盆子,将嘴里的瓜子吐在盆中。西瓜汁水多,真甜。
梁银珍没有说错,陶守信离开之前说一会就回来,可实际过了将近两个小时,天色晚了他才回到村里。
好在现在天黑得晚,不然向北得打着手电筒去接人。
陶守信一回来,梁银珍忙着摆饭菜。反正天气热,做好的菜没那么快凉。
腊八豆荷包蛋、蒜蓉空心菜、凉拌黄瓜、辣椒炒豆腐干,再加一个丝瓜肉末汤,就是农家夏日常吃的晚饭。
陶守信接过女儿盛的新米饭,眉眼间还带着兴奋。
“南风,范至诚以后就是你师兄,虽说他归黄家发带,但与我的研究课题有交集,这段时间会过来帮我整理书稿,我让他去我办公室干活。”
这个院后村的房子,陶守信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自然也不会把人往这里带。
“我和范至诚聊过之后才知道,他爷爷是江城著名画家范大江,父亲是江城美院的连环画家范道新,他从小修习书法,最爱画连环画,功底深厚,画建筑线描稿信手拈来,是个好苗子啊!黄家发为他争取来一个免试指标,值得。”
“南风啊,你虽然建筑设计水平高、实践经济丰富,但艺术功底还是差了一些。最近你和向北整日在外面闲逛,爸给你布置一个任务,背上画夹子去江北老居民楼里转转,画一组江城老宅线描图吧。”
陶守信滔滔不绝地赞美着范至诚,陶南风与向北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第102章 里分
吃完饭, 向北拉陶南风出去散步。
两人顺着小径往前走,乡村宁静,晚上很少有人外出, 只听到草丛里有蟋蟀鸣叫的声响。
向北看陶南风的嘴巴微微撅着, 知道她被范至诚打击到了,抬手抚了抚她头顶,笑着安慰。
“你已经很优秀了,你爸是你的研究生导师,肯定是要把你打磨得更加出色, 批评与布置任务是正常的。”
陶南风抬眸看了他一眼,眼中郁色渐消。
“范至诚的线描民居画册我也看过, 的确不错。但也不用拿旁人的长处来和我比吧?还布置绘画作业……这么热的天!”
夜色下夫妻俩做任何亲密的举止都不怕被人看到, 向北搂着陶南风的肩膀,左手从她圆润的肩头渐渐下滑,滑腻的肌肤触感令他沉醉。
不过现在陶南风显然心情不太好, 向北将手停在她小臂, 将她往怀里一带, 俯身在她额角印上一吻。
“你也有范至诚没有的长处。天生敏锐的结构安全判断、砌砖开槽天生神力, 再加上你把他多读了高中、大专, 基础知识绝对比他牢固。他从小跟着父亲、爷爷学绘画, 线描水平比你高一点, 也在情理之中。”
向北的温柔劝慰让陶南风脸上渐渐有了笑意。
“哼, 那个范至诚……我本来还同情他在山区农场当了十二年知青, 没想到他一来就让我爸给我布置任务, 可恶!”
向北听陶南风说完关于范至诚的信息, 若有所思。
“他考大学没录取, 考研倒是成功了?真是奇事!的确是有才, 也有心。”
陶南风看着向北:“真的是有心人。他给黄主任写信自荐,这招简直太厉害了!当然……他的建筑民居图的确是画得不错。”
向北社会经验丰富,看陶南风因为范至诚的出现被父亲拿来做对比,便慢慢替她分析。
“从他的长相来看,并不像吃了很多苦的模样。农场艰苦你是感受过的,常年在田间劳作,哪来那么多时间绘画、采风?而且你留意到没有,他手脚无厚茧、皮肤细腻、没有一丝晒黑的迹象。”
听到这里,陶南风“啊”了一声。
“对啊,我看到他的时候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先前看他写的信、他介绍的情况,应该是一个朴实、勤奋、坚毅的下乡知青。可是真的见到,他却干净清爽得像坐办公室的干部,所以觉得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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