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村汉左手捂住肩膀,转身求她,“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他到底只是个庄子上干活的单身汉,一时忍不住偷了腥,可并不想将事情闹大。毕竟崔小娘再如何失宠,也还是安逸侯的妾,若事情闹大了,她顶多是更没面子,而他则有可能被安逸侯送去官府治罪。
崔小娘发狠地将那簪子转了转,便听那村汉又哀嚎几声,偏偏怕被人听到,还得极力憋忍着,面目却已是扭曲得狰狞。
“说!你对我做了什么!”
那村汉也不敢撒谎,便将这几日的事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崔小娘才送来庄子时,的确有两个婆子贴身看守着她,可等了两日她都没醒,那俩婆子便觉她有可能醒不过来了,于是松懈下来,搬去另间住下。只白日里过来给她喂几口稀米粥,等着哪日她自己咽了气便算交差。
村汉叫王五,因着家里穷又不务正业,好酒好赌,年近四十了还没讨着一房媳妇,夜里难免有难耐的时候。是以当他发现这屋里住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后,便心痒难耐,打起了她的主意。
崔小娘听完,气得咬着牙逼问他:“你一共来过几回?”
“一……”王五伸出一根指头,发现崔小娘眼中的不相信,只得改口:“二……”
崔小娘手中的簪子再用力搅了搅,王五闷痛一声:“三回!就三回!再多一回我是你生的!”
“我是侯爷正经抬进门的妾,就算如今被送来庄子,也并未被休。你趁我昏迷强要了我,告到官府里你猜自己有命活吗?”
“小的错了,再也不敢了,求夫人饶了小的这一回!小的日后愿做牛做马赔罪!”
崔小娘冷嗤一声,苍白的面色在昏淡烛光下有些吓人:“不用日后了,今晚你就可以赔罪,帮我逃离这里。”
王五一听,这简单:“那夫人现在就走吧,没人看着!那两婆子睡得比猪还死!”
“不行,我若就这么逃了,侯爷多半会报案叫官府通缉。”
“那怎么办?”
崔小娘眼风一瞥,指着把角落里的破旧的椅子威吓道:“坐过去!”
王五依她话照做,之后任凭着崔小娘拿粗麻绳将他同椅子死死绑在一起,嘴里还不住地赞叹:“夫人高明啊!这后山连着黑龙山,那边山贼横行,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夫人将小的绑了再逃,到时小的就说黑龙寨的山贼们下山抢劫来了,还顺手将您给掳走了!到时侯爷就算请官府出面,也根本无济于事!”
拍了半天马屁,王五见崔小娘一句话也不理他,打绳结时下手还格外的狠,便又带着丝讨饶语气道:“人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夫人下手……唔唔——”
还没说完,嘴里就被崔小娘塞了块破抹布。
崔小娘看着王五不能动不能言的样子,满意地笑笑,而后走到桌前拿起那根蜡烛,朝炕上一丢,顿时燎起一片火光。
王五惊恐地瞪大双眼,不住发出嗯嗯唔唔声。然而崔小娘只是轻飘飘丢下一句话:“待你烧得只剩一坯灰了,也就没人知道那不是我了。”
说罢,阴恻恻地笑着出了屋。
身后火苗扶风而起,不断蹿高,很快就成了火海一片。而崔小娘头也未回地,一路向着后山跑去。
第41章 噩耗
卯正辰初, 床畔的绡纱帷帐被拉开时,晨曦瞬间洒入帐内,夏莳锦眼皮动了动, 终是阻不住天光,醒了。
甫一睁眼便见水翠面容急切的样子, 夏莳锦蹙眉, 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小娘子, 不好了, 出大事了!”
夏莳锦不情愿地撑着身子坐起, 一边披衣,一边细问:“到底什么事?你别急,慢慢说。”
“是庄子!庄子一早传来消息, 崔小娘昨夜死了!”
夏莳锦穿衣的动作一滞, 豁然睁大的双眼落在水翠身上:“崔小娘死了?怎么死的?是父亲灌的那药不成?”
“那倒不是,是昨夜庄子上走了水,被烧死的。”
先前夏莳锦担忧是父亲一气之下闹出的人命官司, 既然不是,她稍稍松了口气。不过崔小娘到底在府里生活了近二十年, 招人喜也好,招人烦也罢,抬头不见低头见,要说对她的死无动于衷, 那也不切合实际。
“原本父亲已是网开一面, 没将她送官,不然凭她做过的恶, 只怕下半辈子就要从牢里过了。想不到小惩大诫将她送去庄子,竟出了这等事。”
夏莳锦一边说着, 一边匆匆穿好了衣,又简单净了面梳好发,这便去见父亲母亲。
夏罡和孟氏方才收到消息亦是极为震惊,这会儿正沉眉肃目地坐在堂屋,一边等着马夫那边准备好,一边也等着琵琶院的消息。毕竟崔小娘没被休,还是府里的一员,出这么大的事,他们得亲自去庄子上看看。
夏莳锦进屋时,夏鸾容尚未过来,她不禁有些疑惑:“四妹妹呢?”
孟氏低低开口:“听说是昨晚外出时着了凉,夜里突发高热服了药,早上月桂去叫她时人有些神智不清。”
夏莳锦默默叹了口气,她自然知道夏鸾容昨夜是怎么着的凉。趁着人还未来,夏莳锦便坐到孟氏身旁,小声问:“母亲,崔小娘是怎么被烧死的?”
她私心时想过会不会是自焚,但又觉崔小娘不该是那副性子。
果然,孟氏道:“是派去伺候她的那两个婆子不尽心,夜里将她一人留在屋子里,又忘了吹灭蜡烛。约莫是夜间起风,将蜡烛吹倒走了水。偏她是个人世不醒的,也就只能活活葬身火海。两个婆子夜里睡得死,直到天亮醒来才发现那边失了火,去翻找时连尸首都找不全,就只找见几块不成样的骨头渣子……”
说到这儿,孟氏陡然一顿,夏莳锦随母亲的目光看去,发现不知何时夏鸾容已站在了门前。
无心梳妆的夏鸾容披发立在门前,病容犹重,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就站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活似一尊泥胎。
方才的话,被这个当女儿的亲耳听去委实有些残酷。孟氏心里不落忍,温声劝道:“鸾容,事已至此,母亲只能劝你节哀,人各有命,你往后的路还长。”
“人各有命?”夏鸾容突然笑了一声,凄厉瘆人:“若不是你们赶我阿娘去庄子,又怎会发生这等事,到底是人各有命,还是你们草菅人命?!”
孟氏心里虽恼,但眼下夏鸾容正经历丧母之痛,也不愿再训斥她,只将脸别向一旁,暗自生起闷气。
夏罡看到夏鸾容这副样子,心里倒是犹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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