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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膳,婉芙回了金禧阁。
伺候大半日笔墨,手腕酸痛得厉害,千黛煎好膏药,敷到皓腕上?。婉芙托着脸蛋,有一搭没一搭地拨着珠子。
皇上?着豫北王先行回京,大军开拔少说也要一月,豫北王千里?单骑,不出十日,就?能回京述命。
距上?元节就?剩下十日,亲王势必要参宴的。
婉芙敛起眸子,脸色淡下来。过去将近三年,王侯薄情,说不准他早将她忘了。就?是没忘,得知她是皇上?的嫔妃,也该知晓分寸。
“主子,奴婢从私库里?翻找出一缎抹额。”秋池掀开珠帘进来,颇为犹豫,“皇上?已?特准主子不必归府,主子当真要回宁国公府祝寿么?”
婉芙回过神,弯唇一笑,“皇上?话是那么说,可若为了一个嫔妃,拂了太夫人的脸面,传到言官耳朵里?,终究是不好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自当清楚。刘氏巴着我?回去,我?又怎好让她失望?”
秋池无奈,也不再去劝,主子总归是有自己的打算。
但,总不能就?这般毫无准备地回宁国公府。婉芙轻抿住唇角,招来秋池,附耳交代几句。秋池听完,瞪大了眸子,主子鬼主意可真是多,宁国公夫人能算计过主子,可是怪了。
……
转眼到了寿宴,婉芙换上?精致的华服,一顶软轿等在宫门前,千黛掀起帘帐,秋池为她提起迤逦的蜀缎宫裙,以往江晚吟才得的待遇,而?今终于轮到了她。
婉芙坐去轿中,望着宫墙红梅,轻眯了眯眸子,她这趟出宫,就?没想过再让刘氏好过。解决了江晚吟,就?该轮到宁国公府了。
乾坤宫
炉中燃着袅袅的龙涎香,陈德海恭敬地进来传话,“皇上?,泠贵嫔已?经出宫了。”
泠贵嫔一向知道规矩,心?里?明白?,宁国公府既送了邀帖,唯有自己亲自归府贺寿,才能让人挑不出错。不过,宁国公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灯,不知道使什么坏,等着泠贵嫔。
李玄胤撂下笔,靠坐到龙椅上?,不耐地捏了捏眉心?,轻嗤一声,“她这回倒是懂事?。”
陈德海赔笑,不敢答。论起懂事?,后宫里?确实没人比得过泠贵嫔。
“你亲自去宁国公府一趟。”李玄胤指骨叩了叩御案,微敛起眼,“让她去见过江太夫人就?回来,别在宫外待太久。”
陈德海诧异,以往不是没有归府的嫔妃,皇上?何时安排他随侍过?他伺候在御前,代表的是皇上?的脸面,皇上?安排他去,岂不是跟宁国公府摆明了泠贵嫔的地位,谁还敢仗着辈分欺负了泠贵嫔。
皇上?为泠贵嫔千打算万打算,偏自己不承认,他忍笑,领命退出了殿门。
……
马车粼粼驶过繁华的上?京长街,许久没出宫,婉芙挑起车帘,兴致勃勃地瞧着外面的叫卖呼喊,颇得趣味。
“主子,上?京城可真热闹呀!”秋池十二?岁进宫,在宫里?伺候三年,正是贪玩的年纪,她凑到婉芙身边正要往外面看,被千黛一把拉回来,“出了宫,就?没规矩了?”
婉芙弯起唇角,“小秋池也许久未出宫了,让她多瞧瞧也无妨。”
秋池哼了声,得意地向千黛努努鼻子,千黛失笑,“主子就?惯着她吧。”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到宁国公府门前。
婉芙刚进宁国公府那日,走的是偏门。两?个粗使婆子架着她,一把推到刘氏面前。刘氏挑起眼皮打量过,便挥挥手,随便给她指了院子,任由自生自灭。
而?这回,她已?是后宫贵嫔,皇上?的宠妃,再也不是当初从越州入京的商贾女。
刘氏早早带着府里?的丫鬟婆子候在照壁下,遥见停下的华丽车马,眼底划过一抹阴鸷,转瞬即逝,很快换上?笑脸,紧着步子去迎马车上?下来的婉芙。
“臣妇请贵嫔娘娘安。”
刘氏带着一众丫鬟婆子见礼,婉芙不动声色地打量刘氏一眼,浅浅露出笑,扶住千黛的手,漫不经心?地走到近前,“母亲这是做甚?婉芙虽是贵嫔,但怎可受嫡母这么大的礼?不知道的,还以为婉芙仗着皇上?的势,欺压嫡母了。”
刘氏嘴边的笑意一僵,很快又换上?另一副脸色,眼眶里?挤出两?滴泪,“吟儿不懂事?,犯下大错,遭皇上?厌弃,日后在宫中,还要请泠贵嫔多多照顾。”
婉芙扶住刘氏的手,这动作突兀,让刘氏片刻心?梗,泪水夹在眼眶里?,掉也不是,不掉也不是。
“瞧母亲说的,江采女是本宫嫡姐,本宫怎不会多加照拂?”
婉芙弯起唇角,这挑衅的一笑,直直扎进了刘氏心?窝。霎时鲜血淋漓。当了二?十多年的主母,杖责妾室,苛待庶女,府上?后院,谁不是对她毕恭毕敬,偏偏这个小贱种,一步登天,不仅害得吟儿失了圣宠,还害了整个宁国公府!偏偏,是她亲手把这贱种送到今日地位。
她怎能不恨!
这小贱种既然敢回府贺寿,也就?别想着再安然无虞地回宫了。
婉芙将刘氏的脸色看在眼里?,唇角轻蔑地勾出弧度。刘氏不过仗着家世才能在府里?作威作福,这人确实不怎么聪明。
“天儿这般冷,泠贵嫔快进府暖暖身子,别冻坏了。”柳姨娘扭着细腰连忙岔开话头,刘氏脸色这才缓和过来。这日是太夫人寿辰,若是被旁人听看了去,又要生出是非。
婉芙不着痕迹地打量一眼柳姨娘,柳姨娘曾是刘氏身边的陪嫁丫头,因?姿容出色,在刘氏怀江晚吟时,被送去了江铨屋里?。刘氏生下江晚吟不久,柳姨娘就?有了身孕,可惜刘氏善妒,那孩子倒底没保下来。不过柳姨娘忠心?于刘氏,在这宁国公府后院,也能有几分地位。
众人簇拥着婉芙将要入府,打远便又来一行人,婉芙回头,看清了打头的那人是谁,微蹙起了眉梢。
“奴才给贵嫔主子请安。”陈德海恭敬地福礼。刘氏自是识得御前的掌事?大太监陈德海,以为是皇上?看中太夫人,为太夫人祝寿,心?底一喜,这般,皇上?是否能看太夫人的脸面,复了宁国公府的袭爵。
陈德海将刘氏变来变去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眼底划过一抹讥讽。皇上?已?经看在太夫人的面上?,没彻底夺了宁国公的爵位,这宁国公夫人竟还想着天上?掉馅饼,是否太贪得无厌。
他清清嗓子,道:“皇上?吩咐咱家前来特送上?玉如意一对,为太夫人祝寿。”
话落,刘氏神情已?喜不自胜,然,没等她谢恩,就?见陈德海又看向江婉芙,姿态恭敬无比,“另,皇上?还说了,虽然贵嫔主子与太夫人祖孙情谊情谊,但贵嫔主子万万莫误了回宫的时辰。主子心?善,皇上?叮嘱奴才时刻服侍主子,免得府上?有人仗着是贵嫔长辈,将主子欺压了去。”
这话说的,就?差点名刘氏了。刘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五颜六色,好不热闹。
婉芙意外地挑眉,原以为皇上?安排陈德海过来,是为了给太夫人贺寿,原来是为了给她做脸的。
她掠了眼刘氏的神色,无声地挑了挑唇,对陈德海道:“有劳陈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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