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
紧紧关闭的门口外突然传来响动,必定是看守轮塔藏书阁的侍书者察觉到了六层的异样!
晏琼池却没有半分在意,掐着她的腰将她举起来,放置在一旁的半人高的书架上。
“你想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么?”
“我已经知晓了五番印在山宗,前来盗宝,没想到路过此地时发现了同行啊,同行之间要互助的嘛。”
鱼阙低头看着仰脸望着自己的少年。
明珠的光线昏暗,洒在他白皙的脸上,靡艳如魔洲之花的脸庞越发带着致命的诱惑。
他的睫毛弯弯,掩不住眼神里的神色。和这样的眼睛对视总叫人羞赧地想要回避,还有他身上好闻的淡雅兰息,萦绕鼻尖挥之不去。
叫人很想滚到他怀里,嗅他神魂里散发出来的淡淡兰花香气。
隐约回忆起某些片段的鱼阙先受不了了,将视线挪开,落在那依旧在流动的怪鱼图案上,问:
“这图案上的便是我此前说过的,被关在月夜境里的那条怪鱼模样。”
“是么?长得确实有够怪的。”
晏琼池知道她接下来肯定一堆问题,低头摸出一方小小的锦帕,小心折好。
撕内衬为女孩擦眼泪太不好听,所以那天以后他身上总备着一块锦帕。
鱼阙被刺破的手还在淌血。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小小的伤口居然被撕扯得裂开。
看来那法阵是真的很渴求她的血。
“山宗怎么会知道它的模样,还有这些石砖,为何会镌刻它的模样被封在轮塔之中?”
“还有方才我分明看见石砖里有一个……”
“只能说明山宗确实和你们鱼氏有什么联系吧……手可以给我吗?”
坐在书架上的鱼阙终于比晏琼池高了那么一点,但仍然现在迷幻的眩晕之中,虚浮无力,只能低着头任他为自己擦脸,破了皮的手也放在他掌心。
有法阵一点点熄灭的声音,这代表封印在五楼的法阵正在被人破解。
晏琼池动作不紧不慢,仿佛面前是个得好好哄的小朋友。
他将她破皮的手轻轻握住,挑出嵌在肉里的倒刺,给她治疗伤口。
“都嘱咐过你不要再使用阴城杂术啦,你要是再落入此前的境地,我该怎么救你呢?”
又喂她宝花玉露,才将她从眩晕里拉回神。
“石砖里的是守灵。但凡有人血唤醒了守灵,它们是一定要你的血才肯罢休,方才你看见的便是它了。”
“大概不是谁的血都可以?只有你们鱼氏的血才行么……我也不清楚。”
晏琼池将锦帕收好,抬起眼看她,绿色的蛇瞳渐渐熄灭,他又变回那个眸子漆黑的少年。
“我见过它。”他想了想,突然说。
鱼阙把视线从石砖图案上收回来,看向晏琼池,“它一直待在月夜境里,你怎么会见过?”
它一直关在鱼氏的水牢,晏琼池也只是听过她的描述,而不可能真正见过才是。
“很久以前啦,不过大概不是同一条罢?”他有些含糊地说,“我觉着有点眼熟。”
门外的响动越来越大,明显是侍书者在长老会的允许下,逐渐破开法阵禁锢,已经到达了六层门前。
虽然进入轮塔藏书阁需要掌门山隗同意,但现下掌门不在山门中,自然由长老会以及六门真人同意即可。
“算了,别的以后再说,我们应该先离开这里。”鱼阙紧张被发现,正要跳下书架,被面前的人拦住。
“鱼道友。”晏琼池漆黑的眼睛看她。
鱼阙低头看他,刚流露出要问怎么了的神色,他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很惆怅,像极了被人抛弃的小妇人:
“你我分别二十年,好容易有机会聚头,鱼道友难道都不愿意停下来,和我这被抛在原地的故人多说一两句话么?”
“鱼道友,你怎么就不声不响地离去了呢?”
这话说得,好似不是他开的这个好头。
他总是习惯不辞而别,如今倒是先反问她来了?
“以前我总觉得你我不必说再见,也不必道别。”
他把脸又侧向一旁,语气更加哀伤可怜:
“我想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会重逢。重逢的喜悦在俗世的话本里总是叫人觉得欢喜热烈,我也觉着应该是这样的。”
鱼阙皱眉。
——真是奇怪,年幼时候的晏琼池根本不会有这种神情,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
难道真是话本子看多了?
刚想问为什么,又听他继续说:“但自从困龙峡一事后……我看到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你会在某一天离我远去,再也没有消息。”
“一声不响的离去原来是这般叫人难过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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