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拱了的鱼阙不说话。
这家伙叫得比她还浪,又装得比她还委屈。
“我嫁给你,我入赘。”
晏琼池从她的发间抬起脸,黑白分明的瞳孔好似讨好人的海豹看着她,歪歪脑袋,叫她:
“夫君?”
鱼阙脸红,低低地训斥他:“你别乱叫。”
“不满意吗?”
“那,儿夫,夫郎,相公,官人?”
“还是不满意吗,那,妻君,妻主?”
鱼阙没有力气搭理他,也不想同他商讨这些,没说话。
晏琼池贴近她耳边,说:“夫君啊,你看我跟了你那么多年,耳鬓厮磨青梅竹马,是该给我个名分了。我要做正宫,做正妻。”
本该是温存的时刻,气氛突然又被带偏了。
鱼阙只想把他的嘴捂起来。
她真是不明白,自己是来找他吵架的,为什么每次都吵不起来……还有这些话都哪里学来的?
“我要做正房。”
晏琼池对她的唯一诉求如此。
“……”
“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是别离开我了。”少年把脸又埋进她的发间,语气哀哀:“你自己回来的,我可不会放你走。”
“……”
“答应我嘛。”他说,“我们整夜整夜的待在一起,你要做什么都可以……对了,现在是禁海蜉蝣繁衍的时候,会有蓝色的潮浪,要去看看么?”
昏昏欲睡的鱼阙被他吵得有点烦,含糊两句后,只道,我不起来,你想看,你带我去吧。
于是,晏琼池真的给她穿好了衣服,用薄毯裹了,带她去很远之外的烛玉京海边。
两人在房里待到深夜,此刻四下里寂静无人,晏琼池抱着她坐在海边的礁石上。
星野低垂,大颗大颗的星星散落在墨色的夜里,好似流转的薄雾。
烛玉京的禁海蜉蝣此刻在海里翻腾,莹蓝色的光芒扑散,非常的好看。
这叫什么事啊。
鱼阙看着蜉蝣群,又看了看晏琼池。
谁做完那种事就出来看海?
难道又是他从哪里学来的浪漫桥段么?
晏琼池在星空之下更自在。
鱼阙看着他的下颌,又看了看星星,他也低头,两人自然地交换了一个吻。
“阙儿。”
愉悦得眼睛都眯起来的少年仰脸看看星空,风吹起他的长发,整个人很是惬意,他想了想,对她说话:
“我是晏琼池。”
“嗯……”
鱼阙沉溺进了这份晚意之中,觉得很困。
昏昏欲睡,耳边的风声仿佛也被拉长。
“但我曾经也名为魇阴。”
“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随便说说好啦,话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我被兄长陷害,肉身被困在了九霄界的诛仙阵里,十二道神魂被镇压,四缕魂魄逃逸,其中三缕被击碎……只剩我精神化体,坠入凡尘轮回。”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叙述话本里的故事,“不论作为物兽妖魔还是人,我注定不能活到成年……我注定要被哥哥杀死,一次又一次。”
“都是拜他所赐。”
“待我重回穹苍之上,红色的眼泪化作愤怒将从天幕坠落,杀戮不可避免,那时也许我会真正死去。”
鱼阙如同一个蜷缩着的婴儿一般睡着了。
没有听到他接下来说的话。
“罢了……现在还能在一起,就很好啦。”
他低头亲亲她的额角,想起濒死时恢复记忆的竹林雨夜……惨死十六世,终于有人奋不顾身地来救他。
她那时候哭得可真难看。
明知道敌不过晏琼渊,还是要提剑向前……怒发冲冠,只为他一人而来。
凉爽海风带着些许腥咸,苍穹之下,一个衣着单薄的少年和睡着的少女依偎在海边,涛声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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