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早已物是人非。
寄给鱼阙的信件和玉简也足足让她看了小半个月之久。
积压的信件已经被龙侍筛选过了,都是同鱼阙有交情的人派发来的,内容有喜悦有悲伤,但近日的消息已经变得很少了,最近一封是五年前来自白珊的一封玉简。
白珊告诉她,自己的修为已有大提升,已经是当年师尊的高度,也是当今世间为数不多的小圆满道君,她继任草台峰没有问题,师姐什么时候回信庆贺?
看完信件,鱼阙就已然能猜到外界是个什么情况,她本不应回信,但想了想,还是提笔回了一封信给白珊。
既然已经醒来,那便要承担起作为龙神的责任,治理海国,制衡九霄界。鱼阙忙起来便无暇再顾及其他。
不过,自从那个梦醒来之后,再次入眠,再也没有熟悉的少年入梦而来,抚慰她疲惫的心。
她才确认,自己是做了一个长久的美梦。
美梦散去了,总归是要独自一人的。
于是鱼阙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治理海国和追求她应得的奢华上。
某日,鱼阙和大臣正在商讨海国进来是否让人族开采海国之下的海国矿,突然有侍卫进来禀报。
侍卫说,计蒙大人的手下有事情要禀报龙神。
计蒙的消息在鱼阙面前从来都是首要的处理,所有正在共同商讨的大臣退下。
“让他们进来罢。”
鱼阙一手支颐,宣见。
门口外走进来两个侍卫,他们一左一右地架着一个人。
计蒙在鱼阙苏醒之后,仍然不放弃为她寻找后宫。先前那个被留在宫中的幸运儿在鱼阙沉睡后,已经得到赦免,但那少年不愿意离去,只说愿意留在龙神身边,等她醒来回心转意。
但直到少年长到青年,再老去最后病死,他也没有等来龙神大人,计蒙派人将他埋在了蓬莱洲的桃花岛上。
鱼阙原是对那少年没有什么情意,只是一念之间,叫他付出了痴情的代价,于是更不喜欢计蒙为她收罗什么后宫。
看现在这个架势,她又以为是计蒙让收下收罗了前来侍奉她的人来了,才想挥手让其退下,只听那侍卫行礼开口道:
“尊主殿下,属下有一事禀报,还请尊主耐心听完再做定夺。”
“什么事?”
侍卫把架着的人扔在地上,“属下奉命去往中洲,在某个街角听到了这厮大放厥词,这也就罢了,这厮竟敢把主意打到了尊主殿下身上!”
龙侍在中洲巡游时,偶然在一处街角听到了这厮在编排龙神,他是自己是神算子一枚,上通天文下晓地理,龙侍不信,让他给自己算。
没想到这厮是胡说八道一通,说什么“我是魇阴神君下凡,是龙神的亲友,如果你把我带到龙神大人面前,你就发大财了”,说什么“我可没有乱说,我和龙神是盖了章的夫妻,不信你看——”
他掏出来一张黄旧的婚书,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的是两个很禁忌的名字,落款日期是三百年前。
随行的同伴都觉得他可疑,于是将他逮捕拷打,但把他头上那个兔子面具揭开看清楚这家伙的相貌后,两人决定把他带到晏氏。
晏氏的长老层都迭代了,德高望重的老家伙又整日闭关,掌管晏氏的门主也闭关不出,没什么人记得晏氏那个叫晏琼池的少主长什么样。
只有一个拄着拐杖的竹精婆婆认出来了,她看到这人的瞬间,拐杖都折了,嘴里直喊少主。
因为他,比此前他们抓到的男子都要美貌,于其说他像那些男子,倒不如说他们像他。
在竹精婆婆的帮助下,晏氏给出的反应也是,此人确实长得同三百年前暴亡的少主一模一样。
龙侍不敢怠慢,直接把人带了回来。
既然一模一样,那……
鱼阙面无表情地听完龙侍的陈述,将视线落在惶恐趴在地上没有抬头的青年身上。
这家伙头上带着一个制作粗糙的兔子面具,身穿棉布袍子,背着一个笼箱,一看就像个写酸书的穷酸秀才。
“抬起头来。”
青年很温顺地抬起头。
龙侍看出了龙神眼中的不快,伸手把那个面具摘了下来,说:“老实点,叫你摘面具呢,不知道?”
兔子面具丑陋怪异,但面具下确是一副桃花面容,好看得紧。
面具一摘下,龙侍能明显感觉到气氛瞬间下沉了许多,抬眼看看龙神大人,只觉得龙神的眼中出现了吓人的杀意。
“参见龙神殿下。”
再一看旁边的人,他的语气倒是恭敬得很。
“都退下。”
鱼阙挥手让堂上的人都退下。
待堂中的人都退下,只剩二人对视。
怎么可能呢?
鱼阙眉头一皱,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魂魄俱散,不可能再轮回。
“龙神大人不认得我啦?我们才在梦中相会,互诉衷肠,如今怎的就翻脸不认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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