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萧元眼睛看着承平,叫宫女都出去。众女怎敢再留,急忙各自胡乱披衣,匆匆退了出去。
承平叹了口气,随即又笑了,环顾四周道:“昨夜我方和你说,若能来此经历一番,死了也愿意。今日真就来了!如何,这样的好地方,你此前也没享用过吧?漫漫长夜,正合消遣,你来了正好,不如也下来?此处可比我那里好玩多了!”
裴萧元再也忍不住,大步走到他的身边,蹲在他头边的地上,低下头去。
“阿狻儿!今早竞射,你到底何意?”
他盯着承平,发问。
承平眨了眨圆溜溜的一双眼,仰起一张布满水雾的面,笑嘻嘻地看着他:“君严兄,你虽已封驸马都尉了,但想此刻便伴公主长夜逍遥,大约还是不方便的。留下陪我在此,也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裴萧元眯了眯眼:“你能瞒过别人,却休想瞒我的眼。你的坐骑失蹄,是你自己为之。何况,以你骑术,纵然坐骑真的这般失蹄,你也绝不至于跌得如此狼狈,竟连身上的弓都摔了出去!”
承平却恍若未闻,依旧笑道:“你也知,我喜以美人腿股为枕,你若愿意陪我过夜,那就留下。不愿便去,我好叫她们再来。你的腿股,可没有美人枕起来舒服。”
“阿史那!”
裴萧元低低喝了一声,探臂,双手攥住承平双肩,将他整个人从汤中强行拖了出来,丢到地上,随即拿了他的衣裳,掷去。
“衣裳穿起来!”他用严峻的口吻道。
承平仰躺在地,抬手扯下兜头盖脸落在脸上的衣裳,慢慢坐了起来,胡乱套了外袍。
“昨夜你在我面前分明说,你要助力兰泰,我信以为真。今日你却淘汰了他,自己又输贺都!”
“你是故意的。”
承平掩了衣襟,当抬头望向裴萧元,此时也是笑意不复,变了脸。
只听他道:“就算我言而无信,和你有何干系?今日是我逼迫你了吗?”
裴萧元一顿。
承平斜睨他,唇边浮出一缕冷笑:“来了也就算了,你若当真如此不愿做驸马,最后你打败贺都,大可不必射下彩球。是有人拿刀架你脖子,逼你如此做了吗?”
裴萧元压低声:“你这废物!你输贺都,我若不上,难道叫公主当真嫁去西蕃?赛前人人如此认定,过后即便寻别的借口推了,西番人若追着不放,岂非两国纠纷!”
“我既已上了,又败贺都,我又怎么可能不射彩球?是要叫公主在万人面前丢脸吗!”
承平呵呵地笑:“那又如何?关你裴二甚事!”
裴萧元面容阴沉:“我只问你,你为何说一套,做一套,故意骗我?”
承平闭唇,看着他,突然,毫无预兆地,他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拳捣了出去,砰一声,重重击在了裴萧元的面门之上。
裴萧元没有防备,登时被他打得仰面倒在地上,后肩撞在身后一张摆放酒水食物的漆案上,桌案飞了出去,杯盘稀里哗啦,落满一地,他那撞到案角的身体也是痛得犹如骨裂。
还没反应过来,便见承平如虎一般,跟着又扑了过来,压坐在他身上,挥臂,又是一记重拳。
就要砸下时,被裴萧元一把攥住手腕,挡在了距他脸不过数寸的地方。
“你作甚?”
他又惊又怒,喝道。
承平一言不发,一手被制,又挥另手要打。
“你这疯子!”
裴萧元也彻底恼了,低叱一声,发力一个翻身,将承平从自己的身上掀开,抬脚,狠狠踹向他。
承平被他踹得整个人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裴二!你是真的不知?就是因为你,才有的这个大射礼!”
承平捂着自己被踹中的腹,嘶声咆哮。
裴萧元面露异色,停了下来。
“打啊!你停下作甚?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她到底看上了你哪一点好!”
承平咬牙切齿,再次恶狠狠地抱住裴萧元的腿,又将他掀翻,伴着一阵巨大的哗啦水声,两人一起滑进池里。
承平长于狼庭,水性自然远不及裴萧元。
裴萧元浮出水面,扯住承平衣领,将他拖到石梁旁,抵在上面。
“真是她指使你的?”
承平不言。
“说!”
裴萧元目露凶光,一把揪住他披散的头发,发力,将他整个人往水里摁。
承平人在水下,如何挣脱得开那一道压顶的大力,只能胡乱挣扎。
“住手!”
忽然,鲛绡帐后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
裴萧元抬头,慢慢地,撒开了手。
承平这才终于得以从水中钻出头来,人趴在池边,痛苦地咳个不停。
絮雨快步走了进来,俯身看了下,低声询问他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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