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进门的时候,业务经理的办公室门口还有两人排队。
狄思科也坐过去一起排队,顺便听业务经理跟客户介绍讨债事务部的情况。
“我们是正规的讨债机构,业务员都是经过特殊培训的,熟悉相关法律条文, 专研心理学、会计学、公共关系学,与各大商业银行的关系良好。我们讨债绝对是合法的, 以理服人,对症下药!”
里面那个客户不太放心地问:“你们不上点特殊才艺,人家能还债吗?”
“我们从去年起,接到了总计高达两千万的委托讨债合同,其中九成的债务都被追讨回来了!”
二哥用手肘拐了拐狄思科,问:“听起来还挺靠谱的吧?”
“还行,”狄思科点点头,“人家这么厉害,又是心理学又是会计学的,收费不便宜吧?”
二哥伸出三根手指,“总债款的三成。”
“那我们20万的款子,到手只有14万?”
坐在他们旁边的中年老板说:“既然找到了讨债公司,那肯定是多少年都要不回来的大宗债权,这种债权都是有利息的。利息就足够支付这三成费用了。”
狄思科笑着问:“大哥,您是哪个公司的啊?听您口音不像本地人。”
“我是外地钢厂的,来北京讨债讨了一个月还没结果,就只能向本地讨债公司求助了。”
狄思科叹道:“哎,现在的工厂领导不好当啊,正经生产搞不起来,整天陷在三角债这堆麻烦里。”
大家同病相怜,立马就有了共同话题。
据中年老板介绍,他这次要讨的债一共有三百万,不过他们厂也不遑多让,欠了煤炭公司四百五十万,厂里还积压着大量的铬锰钛,只有把积压产品卖掉,他们才能连本带息把欠债还清。
他把讨债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北京的讨债公司身上。
再不给煤炭公司还钱,人家就要断了他们的煤,让他们停产了。
然而,轮到他进办公室办理委托业务时,却迟迟没有结果。
二哥听着里面的动静,小声说:“这哥们儿的帐有点悬啊,我听业务经理的意思,好像不想接受委托?”
“嗯,”狄思科起身说,“打听得差不多了,咱们还是先回吧。”
“你不跟业务经理谈谈啦?”
“不谈了,一份委托要收三成的服务费,金额太高,我得回去跟另几位副厂长商量一下。等到内部意见达成一致再来谈也不迟。”
二哥将人带来就算完成了任务,对他这个决定当然没意见,不多时,又听见他问:“哥,要是有一笔生意,能让咱们一次性进账一百万以上,但是需要去外地几个月,你干不干?”
“干啊,一百万呢,什么生意能一下子来一百万?”
他卖了好几年的录音带,也没能赚到这么多钱。
哪怕他们兄弟俩对半分,还有五十万呢。
狄思科冲他笑了笑:“帮刚才那位大哥解决三角债的问题。”
“你疯了?连专业讨债公司都不愿意接他的业务,你以为你哥有三头六臂啊?”二哥瞪眼道,“你自己厂里的三角债还没解决呢,又给别人操心上了!三角债是那么好碰的吗?你出去问问,哪个厂没有产品积压?谁家没有三角债?有三角债问题的人多了,你帮得过来嘛你!”
“别激动啊!”狄思科拉开车门坐进去,“也不是所有工厂都有产品积压,人家畅销产品怎么可能积压呢!你想想现在哪个行业的产品最畅销?”
二哥张口就来:“电脑吧,那么贵还经常断货。”
他媳妇最近有买电脑的打算,不过她看好的牌子需要预定。
“还有呢?”狄思科在方向盘上指了指。
“嗯,汽车也挺畅销的。桑坦纳现在挺紧俏,听说奥迪甚至交钱也买不到。”
“所以啊,汽车公司有钱,跟他们做生意,应该不会被拖欠货款。”
二哥感觉自己的脑瓜子已经不够用了,“汽车公司,跟你帮人家讨债有啥关系?”
“刚才那个大哥厂里积压了大量铬锰钛,”狄思科问,“你知道铬锰钛有什么用处么?”
什么铬锰钛,二哥连听都没听说过。
狄思科揭晓谜底:“铬锰钛是生产汽车齿轮的专用钢材!”
二哥搓搓下巴说:“你想把他那些钢材卖给生产齿轮的?那人家为啥自己不卖,非得咱帮着卖?要是有人肯买,还至于产品积压吗?”
“因为很多齿轮厂与钢厂的情况相似,陷在三角债里没钱购买钢材,钢厂要是把钢卖给他们,很可能会加剧自身的三角债危机,所以,那位大哥宁可积压产品,也不会把产品赊出去。”
二哥都快被他绕糊涂了,“可是这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人家不肯赊给齿轮厂,难道就肯赊给你啦?”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要帮那位大哥解决他们厂的三角债问题。”狄思科示意再次瞪眼的二哥稍安勿躁,继续说,“我的意思不是帮那位大哥追债,而是帮他的债主,煤炭公司,向钢厂追债。”
“那位大哥所在的钢厂,欠了煤炭公司300万,另有利息150万,总计450万。瞧他刚才跟讨债公司交流的过程,他这次来北京讨债未必会有好结果。给煤炭公司还债更是遥遥无期。”
“咱们可以将450万的债权从煤炭公司手里接过来,然后利用这份债权,让钢厂拿出铬锰钛抵债。如此一来,钢厂就不欠煤炭公司了。”
二哥琢磨了半天才说:“你是想按照讨债公司的收费标准,跟煤炭公司收费吧?”
“讨债公司收三成,咱们收100万就行。让煤炭公司收回成本,还能赚50万利息。他们应该是愿意转让债权的。”狄思科顿了顿补充说,“不过,这里也有风险。350万的债权转到你公司的账户上,要是在规定时间内,没有讨回欠款,这350万的债权就要背在咱们身上了。”
二哥这回倒是没怎么惊讶。
高回报当然要有高风险。
否则这一百万岂不是人人能赚!
他坐在那里将老五的意思从头捋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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