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回廊,避开正房,珍珠就在下廊处候着。
林温温在凌云院有自己的单独的院子,就在正房与罩房之间,论起宽敞程度,丝毫不亚于前面的正房。
这院子里有座模样精美的假山,下面还有小池环绕,池中还养着锦鲤,路两旁还有青才叫不上名的花草。
若是放在平日里,他定要细细看上一番,今日却没有任何心思,只一脸急色的跟在珍珠身后。
两人迈进屋中,林温温就在上首坐着,青才行礼,她扬扬下巴让他起身说话。
青才却是没有急着开口,眼珠子在屋里打量一圈,他与珍珠见过多次,已经相熟,与翡翠却只是见过一两次,犹犹豫豫不敢开口。
翡翠是个聪慧的,朝林温温福了福身,去厨房取茶果子。
待她脚步声走远,青才终是忍不住,扑通一声又跪下去,“三娘子啊,我家郎君许是出事了!”
林温温在青才眼中,此刻就是救命稻草,他看见她时,眼泪就噙在了眼中,这会儿一边说,一边抹泪。
林温温头一次见男子在她面前哭,眉毛都拧了起来,然听到青才说,顾诚因从昨日下午外出,到现在都没回来时,心里倏然一紧,手中的茶盏坠落在地。
珍珠连忙弯身收拾,林温温却是将她叫住,“先不管这些,现在是什么时辰?”
珍珠道:“未时三刻。”
青才又是哽咽一声,林温温拎起裙摆,迈过地上碎盏,问青才,“你方才说,酉时一到,吏部便不收解状了?”
青才点头。
林温温气得朝他跺脚,“这般要紧之事,你怎么1懿驊传话时不早些说出来,平白耽误这些时间!”
“奴才是凌云院的,又是顾郎君身边的人,若是将话说明白,该给三娘子惹麻烦了,”青才委屈巴巴,“平日里,我家郎君不让我在外提三娘子,便是怕旁人说三道四……”
珍珠心道,这顾家郎君还算是个有良心的。
林温温哑然,顿了一瞬,又问:“那他以前可曾在外面过夜?”
青才将眼泪胡乱一抹,起身道:“郎君平日里也会外出采买,有时候一出去也是一天,可到底也会赶在宵禁前回府,这么多年来,他是头一次在外面过夜,且今日这般重要,他不可能到这个时辰都不现身啊!”
林温温眼皮跳了跳,几日前那种隐约的不安又浮上心头,也不知为何,她瞬间就想起了安平县主,不过随即又摇了摇头,问青才,“他昨日出门前,有没有说什么啊?”
青才道:“如平日里一样啊,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林温温咬住唇瓣,原地转了一个来回,“要不然……你去报官?”
青才连连摆手,“使不得啊,如果现在报官,今日的解状肯定没法教了!”
不到最后关头,青才还是不愿意将今年的春闱放弃,因为他知道,这个机会对于顾诚因有多么重要。
“三娘子啊,整个林府属你最心善,你可一定要帮我家郎君想想办法!”青才求她道。
不是林温温不愿出主意,而是她这个脑子,根本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平日出了事,也是冯氏帮她做主,可这件事又不能让冯氏知道,若让冯氏知晓她私下里和顾诚因接触,定要将她一通责骂。
“我、我、我也没有办法啊,我也不知道他、他、他在哪儿……”林温温心乱如麻,又担心顾诚因安危,又怕解状交不到吏部,让他错过今年春闱,一时结巴地说不出话。
一旁默不作声的珍珠,忽然开了口,“要不然,先将解状交了,再去寻人?”
林温温当即应道:“对对对,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先想办法将解状交了!”
说着,她看向青才,“你去交!”
青才听了腿发软,“不行啊,吏部有规定,得是郎君自己去交才行!”
“每届春闱,考生至少也要上千人,又没有画像,吏部怎会识得他?”林温温道。
青才也不知这些,只知道规定就是这样,谁敢违背吏部的规定。
林温温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小拳头朝掌心用力一捶,“就这样定了!”
林温温让青才回去换件顾诚因平日里穿的衣裳,再将解状和家状带上。
青才却不敢走,欲哭无泪道:“使不得啊,不是我不想去,实在是郎君样貌绝好,又比我高出半头,我就是穿了他的衣裳,但凡周围有个见过他的人,都能认出我是假冒的啊!”
林温温顿了一下,扬手道:“这还不简单,你回去给鞋靴里多垫几双棉袜,至于这脸……”
她眼珠子一转,看向院里盛开的一品红。
珍珠心领神会,忙去院里抱了一盆进屋,又将门窗合上。
一品红的花瓣骄阳明媚,却也有毒,若是花汁落在人的皮肤上,不多时便会生出红疹。
青才摘了片红叶,抖着手不敢抹。
林温温眼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刚毅,朝青才点头,“别怕,我会陪你一起去。”
想到郎君这几年的辛酸与努力,青才心一横,闭着眼就将那些花汁往脸上抹。
果不其然,等他被珍珠带出偏门后,花汁的毒性便开始发作,整张脸开始隐隐发胀,他片刻不敢耽误,与珍珠兵分两路,一个回凌云院换衣取东西,一个跑到府外雇马车,这种个时候,肯定不敢用府里的马车。
申时过半,青才按照约定,从偏门出来,珍珠已经雇好马车,林温温就坐在里面等他。
青才左右看看,小道无人,这才赶忙钻入马车。
林温温只看他一眼,神情古怪的移开视线,递上帷帽,“我会吩咐马车停在不远处,你下车前将这个戴上,若吏部问起,你便说是吃错东西长得疹,过两日就能消退。”
林温温小时候吃牛乳的时候,就出过一身疹,也就三两日便退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吃过,等慢慢长大,再吃时竟又不出了。
青才心下记住,可还是忍不住紧张,且这脸上的疹子开始发痒,他忍得异常艰辛,几次都扬手想挠,被珍珠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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