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刚开始那年,农历年刚过不久,我回到宿舍之后,室友亮仔说有一通电话打来找我。
亮仔是个很爱开玩笑的人,什么话题都有办法开玩笑。不管是冷的还是热的,只要他高兴他就开玩笑,别人觉得不好笑也没关係,他高兴就好。
通常这种人有时候会不被喜欢,甚至可能被排斥,但其实你仔细想一想,他们根本不怕被排斥,因为他们永远都以自己的高兴为主,永远都过得很快乐。
而我们呢?很在乎别人看法的我们呢?
我们常在担心在意或烦恼一件事的时候安慰自己说「哎呀,想那么多干嘛?人生苦短,快乐比较重要。」
说都很会说,要做还真的挺难的,对吧?
所以相较之下,像亮仔这样可能被排斥的人,反而比较快乐了吧?
扯远了,话题回到那通电话。
「有通电话找你的。」亮仔说。
「谁?」
「一个女生。」
「有留名字吗?」
「她姓张。」
姓张?我想了一想,突然想起一个人。
「是张怡淳吗?」
「不是。」
「不然咧?」
「她说她是你的女朋友。」
「啊?」
「她说她怀孕了。」
「这是三小?」
「她说要你回家。」
「回啥家?你在说啥?」我一脸莫名其妙。
然后他哈哈大笑起来,「看看你的表情!哇哈哈哈!」指着我的脸,他继续大笑着。
你看,我说得对吧?他就是这种会自己开玩笑然后自己笑翻的人,但其他人都不觉得好笑。
还好他的生活习惯不算糟,也不会有什么怪癖,例如半夜不睡唱山歌,或是听到外面有狗叫就会衝出去骂脏话之类的,所以当个室友还算k。
「干……」我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很好笑喔……」
「好啦,不闹你了,」他渐渐收起笑声,「打电话来的是你妈,要你记得回家去投票啦。」他说。
我这才想起那年是第一次总统民选,新闻天天在播总统大选的事。
这一组候选人说那一组候选人很烂,那一组候选人又说另一组候选人更烂,巴拉巴拉………
每次有选举就这样,大家都在说对手很烂,好像他们站上那个为民服务的舞台就是要比烂的,而更奇怪的是,最后总是有烂人会当选。
但是我根本不管谁会当选,我甚至不想去投票。
不过当我反应过来,发现我的生命中竟然已经出现了「投票」这件事的时候,我才意识到……
妈呀!我已经二十岁了!
已经二十岁了,连一次恋爱的经验都没有。
我何尝不想恋爱呢?
刚进大学时,不到两个月,班上的女孩子就已经外销了好几个,听学长说刚进大学的学妹,刚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对环境还不熟,经过一些迎新或社团活动,很快地就可以拉进距离,而且大一女生比较单纯好骗,所以大一的女生时常都是被学长追走。
「那为什么没有学姐来骗大一男生?我们也很单纯好骗啊。」我说。
「因为当学姐的人在大一就被骗过了,所以当她们变成了学姐,就不会再相信男人了。」学长说。
其实我大一的时候,曾经有过一次约会,那是我在大学的第一次约会,就是跟那个说我是忧鬱的气质王子的那个同学。
她叫王宝惠,全身上下从头到脚仔细地看一次之后,你就会用一个字来形容她:「圆」。
好啦,我承认她真的不是胖,但感觉就是圆圆的。
大概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体重我不知道,不过应该超过五十五,眼睛爆大颗的,眼黑的部份非常圆,而且清晰明亮。脸也圆圆的,两隻耳朵也是很圆的半弧形,而且喜欢用发箍把自己的头发往后掛,看起来像是刚要升高中的小女生。
她在班上话不多,虽然眼睛很大,但眼神里一直都有一种明显的不安感,时常眼睛眨呀眨地看着四週。
同学们跟她说话,她的反应有时候很高兴,有时候冷冷的,班上大部份的同学都觉得她有点奇怪。
只有我不觉得。
因为她坐在我旁边,我还常跟她聊天。
不过一开始并不是我主动找她的,是她先跟我说话。
我记得她是问我说『那个……立可白……可以……借一下吗?』
然后我回她说「这不是立可白,这是欧蕾。」,说着说着还拿起来作势要往脸上擦。
那时我只是开玩笑,来个育佐上身,废话了一句。
结果她笑得很开心,我发觉她是个笑容非常可爱的女孩子。
后来我常找她说话,但她不常跟我说话。我们通常都聊不起来的原因,是因为她都说完一句话就走了。
『陆子谦,你的眼镜很好看。』
『陆子谦,你的字很好看。』
『陆子谦,你的衣服很好看。』
『陆子谦,你的球鞋很好看。』
就是这样,我没什么回话的机会。
有时候我会等她叫我名字的时候立刻问她一句「今天又是什么很好看?」,但是她就会说『都不好看。』然后她就会笑得很开心地离开我的视线,留下被将了一军的我在原地。
当她再也不说我的什么地方好看之后,她改说「陆子谦,你明天有没有空?」
如果我回答有,她就会很开心的笑一笑,然后离开我的视线,留下一头问号的我在原地。
如果我回答没有,她就会面无表情地点头,然后离开我的视线,又留下一头问号的我在原地。
然后她把明天改成后天,后天改成下个礼拜,下礼拜改成下下礼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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