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瑶眨巴眨巴眼睛,道:“现在冬天,地里的庄稼都没了,都是雪。等开了春,地里便开始忙了。撒肥的、播种的、犁地的,忙得很。我也要忙起来了。”
“忙什么?”
“种药材呀。天气热了,等药材都开了花,地里那才叫漂亮。凤仙、牛蒡、红花、药用牡丹、半边莲、白头翁……地里五颜六色,几百上千亩地,再加上胡家庄附近的几个村子,蔚为壮观,可比皇上你的御花园大多啦!”
肖瑶尽情地描述着夏天地里的艳丽景色。
“我和爹娘、弟弟们便可以在地里拔草赏花、浇水捉虫、侍弄药材,和邻居们谈天说地。晚上,晚霞便红了半边天,我们便一起回家吃晚饭。”
“皇上,您有兄弟姐妹吗?”自己的母亲是他亲妹妹吧?
皇帝便沉默了。
都死了。几十个兄弟姐妹,不是死于其他兄弟姐妹之手,便是死于自己之手。现在只剩自己一个孤家寡人了!
肖瑶也不等皇帝回答,接着说:“夜里,在院中乘凉,和邻居家的孩子一起捉蝉、逮天龙。有时候,我们还去水塘捉蟾蜍呢!”
皇帝便惊奇了,“当真?”
“我拿蟾蜍炮制药材蟾酥啊。对了,我还养了很多蚯蚓,每年炮制很多很多地龙呢。皇上,你是没有见过,壮观得很呐。你要是能跟我一起去胡家庄就好了,我们村的人对客人热情得很。”
“唔……”
肖瑶问,“皇上,我们南丰国的大商贾白家您知道吗?”
“嗯。”
“白老爷子前年中风,腿脚都瘫了,便在我家里住了半年,我给他治好了病。现在,老爷子天天拿着拐棍,在院子里追着他孙子打呢!”
想到那场景,皇帝便笑了,“哈哈……”
肖瑶见皇帝来了兴致,便戛然而止,叹了一口气,“唉,皇上,您的病须慢慢治。我却不能在这里长住,怎么办呢?”
“呃……”
皇帝也有些为难,自己的病这几天果然感觉减轻了似的,可是,如此把南丰国的小神医拖在这里,确实不是个长久之计。
肖瑶见皇帝犹豫,便开始撒娇卖痴,“皇上,不如您也去胡家庄吧,就跟白老爷子似的,住在我家,我好给您慢慢诊治。”
皇帝怒:“胡说,朕怎可离开皇宫?咳咳咳……”
王大夫吓白了脸,挑开帘子,道:“皇上莫怒,小神医她小孩子,不懂朝堂之事。”
肖瑶便噘起了嘴,嘀嘀咕咕,“我是小孩子没错,却也是大夫,只知道‘得病就要治’的道理。若是身子不成了,还能干成什么呢?”
王大夫看了皇帝一眼,忙取了针,服侍皇上穿好衣服,挑开帘子。
肖瑶兀自嘀嘀咕咕,“就像我们庄户人,老了、干不动了,便把地里的重活儿交给儿女,自己在家逗逗孙子、喂喂鸡鸭,不知道多开心!身子不好,干嘛强撑着,舒舒服服地过几年多好。”
皇帝便黑了脸,咳嗽了两声,道:“好了,退下吧。”
这丫头,怎么跟个小老太婆似的,啰里啰嗦。
看着两人走出了大殿,皇帝慢慢起了身,来到窗边,遥望着远处连绵的乌津山,微微眯起了眼睛。
“若是登高,不知道眼前是何景色?”
再看着远处的农舍、良田,想起肖瑶那丫头的一番话,皇帝心中便想,“庄户人家不知道怎么过活?”
“自己生下便是太子,连皇宫都极少出过,一辈子血雨腥风、刀光剑影、阴谋算计,这一生自己可曾到过农家?却早已经不记得了。”
“可曾踏上过津口以外的土地、操劳一辈子的国土,竟没有!”
转头看看金銮殿,皇帝便微微笑了,“莫不如便做个田舍翁,趁残躯尚存,便到处走走、看看?如那丫头所说,‘舒舒服服地过几年多好’。争斗从来有,从今后便与自己无关?”
自此,这念头便在心中生了根,皇帝躺在床上无事的时候,便会想起此事。
第二日。
吃过早饭,宫中便来人相请。入了宫,肖瑶自然先到皇帝寝宫看视。见皇帝脸色虽差,精神尚好,便放了心。
皇帝见了肖瑶,便冷哼了一声,暗道:“若是要做田舍翁,朝堂的事便要提前做些安排。都怪这丫头,一番话害得自己一夜没睡好。”
见皇帝脸色虽臭,眼神却温和,肖瑶便眨眨眼,“皇上,为了给您瞧病,今天是我十六岁生辰,却不能跟父母兄弟一起过,已经很可怜了,您可不能对我发火哦。”
皇帝一头黑线,“这丫头,是想要赏赐的意思吗?”
“赏!”
肖瑶扶额,“呃……”
捧着两个银灿灿的大元宝,肖瑶哭笑不得地出了大殿,交给迎面过来的月照,“收好了。”
轩辕离看着肖瑶,一脸宠溺,“这丫头,来了北齐,挣钱的本事依然不小。”
众人来到太子流霜的东宫大殿,等了一会儿,流霜便下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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