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小案桌后面的客人们早已是酒酣耳热,渐入佳境了。端居在正前方主人位置的是一位面色威严的中年男子,方面大耳不怒自威,一看就是久掌大权之人。看到客人们兴致高昂,男主人呵呵一笑,举手拍掌示意歌舞助兴。
游霞儿坐在男主人下方稍矮一些的地方,看起来地位很高,然而当歌舞伎人陆陆续续从大门进入宴客厅中的时候,她却紧张连呼吸都艰难了起来,头低得恨不得埋入面前小案桌的铜盘之内。这是才十岁出头的游霞儿,唐福借着锃亮的铜盘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尚显稚嫩的脸,只是那张小脸已经被屈辱、懊悔、愤怒还有悲伤给填满了。
神念的联通,从某种意义上说便是灵魂的融合,游霞儿心里的想法自然也向唐福敞开。原来她出身贵胄,只不过母亲却非大家闺秀,只是贵人府中的舞姬而已,某次贵人酒后乱性,才有了游霞儿。因她母亲美丽妖娆,被贵人妻妾嫉恨,因此虽然为贵人诞下女儿,却仍旧无法摆脱舞姬身份,更因为此,每当遇到重大场合,还必得出场,否则就要承受更大的羞辱。
北地多蛮荒,比起雷色来可谓是民风彪悍,礼法方面也更是粗陋。如果放在雷色帝国,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状况,既已为家主诞下子女,则母凭子贵,无论如何都要保存母亲的颜面,同样也是保存家主的脸面。
也就是说,这种情况放在雷色的话,游霞儿的母亲即便无法当上妾室,起码也可弄一出带发出家之类的戏码,怎么说都可保证衣食无忧,哪像现在这样,仍旧充任舞姬,任凭众人观赏,颜面无存。
更卑劣的是,母亲在下面卑贱地以色愉人,女儿却高踞台上高贵地观赏!唐福心中怒气陡生,这种混账老子,混账家庭,真是不要也罢。难怪游霞儿与他年龄相仿,却也浪迹天涯,从遥远的北地库拉斯帝国千里迢迢来到雷色游历江湖。
正恍惚的一瞬间,游霞儿已经站起来离开座位,冲到了父亲的高台之下,双膝跪地,用稚嫩的嗓音祈求着:“不要让姆妈跳舞了!父亲,我求求你,她也是你的妻子,不要这样羞辱她……”
高踞高台之上的此家主人面目表情地看着跪伏在台下的女儿,既没有说话,当然更不可能去搀扶这个出身低贱的后代。
倒是游霞儿话中的某个词语无意中激怒了旁人,只听得一声尖酸刻薄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一个舞姬,也有脸自称妻子?你当我们家没有家教吗?!”
声音的主人乃是此家主人的正妻,大约三十岁许的贵妇人,此刻正端坐在丈夫身边,只不过气得满脸通红,使得贵妇气质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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