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託,棠薇……」
「不准那样叫我!」低吼,「等一下,现在我清醒了,让我先整理一下思绪。」闭着眼,我将手背贴在自己的额头上,深呼吸。
──「陈逸她要我转告你说对不起。」
「你刚刚说,陈逸想向我道歉,是吗?」
「……嗯。」张澈的声音沉沉的,一点都不像他。
「喔?所以说,」我放轻声音,一字一句缓慢道:「你认为只是对我讲一句简单的对不起,我就有原谅你们所做的事的义务,是吗?」
「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
「既然如此,你还打过来干嘛?还跟我提起干嘛?你以为我会基于旧情而原谅你吗?我告诉你,张澈,你太天真了。」我摇头,艰涩地说道:「真的太天真了……」
「棠薇,你先冷静下来……」
「你要叫我怎么冷静,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逼我去回想那些事情,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我激动地提高分贝,摀着自己另一侧的耳朵,在这一刻逼近失去了理性。
闭上眼睛,试着深呼吸,许多沉寂在心湖最深处的回忆翻涌而起,掀起了一波波浪涛,不断冲打着我的心崖,最后打上了好一段时间皆未曾碰触到的礁岩。
张澈的缄默,让我有缓衝时间来平復情绪,把理智一点一滴地唤了回来。
「算了,别提那些事情了。」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找回原来的自己,深吸一口气,我往下淡淡地道:「其他人都过得都还好吧?」
「嗯。」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只不过在此刻,更多了几分低哑。
「子涵她……也过得还好吗?」嚥下了口水,我把藏在心中已久的问题倾倒出来。
「……」张澈这次却没有回应。
「有时候,我还真希望你们能习惯没有我的日子,包括你、包括子涵,纵使我会觉得很难过。」用手指绕旋着自己的发尾,我试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改以轻松的口吻说出这句话。
「不过,记得也好,忘了也罢。我在这里的新生活很开心,你们也不必再为我牵掛了,真的。」故作没事地笑道,我想要的是洒脱,却又压抑不住渐渐哽咽的尾音。
另一端依旧没有人回应我,只是用力的沉默。
「就这样吧,以后都不要再试图与我联络了,过去的事情让它过去,包括那些伤口,也包括我与你之间的所有感情回忆。」
「但是,我还是想拜託你,如果你有看见子涵,请你帮我转告她……」话说到一半,我忍不住地喉咙一哽,必须藉由深呼吸来缓和胸口的那股酸楚,才得以把话接下去说完,「我真的很想她。」
手机移开耳边,我看着萤幕上的显示仍是通话中,专注地盯着它发呆了片刻,张澈依旧没有切断通话。
最后,我将手指缓缓地移到结束通话的键,与他的回忆一幕幕由心底升起,快乐的、难过的,不管是泪水或是欢笑,最后仍要在此刻画下断点。
当我准备要按下时,话筒却在此刻传来了张澈的声音:「……柳棠薇,叶子涵她已经……」
听见张澈开口说话,以及句子中出现了子涵的名字,我连忙将手机接起来听,通话却早已断掉,微微发烫的手机却再也没了任何声音。
萤幕画面一整片漆黑,无情地诉说着手机没电了的事实。
面无表情地将手机往地上一掷,我疲惫地将脸埋入枕头中,全身使不上半点力气,就好像身体不再是我的那样。
滴滴答答的指针,不知道又往后推移了几圈之后,我才有力气从床上爬起来。用双手支撑着床面帮助自己站起身,我有气无力地走到了洗手间外头,开灯,随后走进了浴室内。
一一褪去了衣物,我打开了莲蓬头的水,并且将水温调到最冰点,任由刺骨的冷水由上而下地冲溼我的发丝,以及我赤裸裸的身体。
四肢的破皮以及膝盖上的擦伤因接触到水而產生了撕裂性的刺痛感,我却置之不理,反而试着让自己习惯这些痛觉。
或许是刚睡醒不久的缘故,或许是感冒使然,又或者是刚刚才与张澈通话过的原因,我的脑袋仍是一片茫然,空白到一丝丝想法都没有,唯独心像是被人掏空了一样。
也许这样比较好,至少我不会去胡思乱想,鑽一些我根本无法预料以及掌握事情的角尖。
让它随之褪去,我一再对自己催眠着。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随着时间褪逝而去,但是在那天来临之前,拜託,别再逼我回想起任何事。
只要不去想任何事,一切都很好,都会没事的。
我认为自己很理智了,却无可否认心底近几疯狂地催眠着自己的事实,一遍又一遍,停止不下来……
打在脸颊上的水滴明明是冷的,隐隐约约的,我却感觉到了两行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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