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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入了保健中心的办公室,我假冒着头疼的名义,向护理长提出了想要在这里休息的请求,由于我的脸色确实也不是很好,她没有多疑就直接相信,并且拿给我一张全新的保健室公假单,指着其中一扇的房门示意我赶快进去休息。
「里面有人,小声一点。」在我转开门把前她不忘叮嚀道,我点了点头,随即推开了白色的木头门扇。
走入另一个房间,我反手关上了半掩的门扉,所有声响随着门隙的闔上而一併消失。墙壁的隔音设计很好,完全听不见半点外头的动静。
抬起了视线,往宽敞的室内的另一端望去,整排白色的床铺也一张张映入眼帘,目光大约穿越了十几公尺的距离,才抵达彼端的墙壁,
床与床之间都有装置拉帘以相互隔开,几乎所有的布幔都是整齐地收起来,唯有位于最里头的位置,也就是离门口最远的那一张床,布帘稍微被拉开了一半,被微风吹得轻轻飘舞在空中,恰好遮掩住了整张床的身影。
我嚥了口口水,踏出步伐往另一端踱步而去,随着距离愈来愈接近,在那随风摇曳晃动的布幔之下,若有似无地藏着一个身影。
离那个人愈近,胸口的压迫感就愈沉重,直到最后移动的双脚渐渐慢了下来,我已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我与他,现在就只相隔了一道布帘的距离,但是我的脚,却迟迟跨不出这一步。
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又想逃跑了。
如果我真的迈出了这一个步伐,等到我们真的见到对方,那时候又该说些什么?
倘若见面反而会更尷尬,我还寧愿不要相见。
明明一个月前,我和黧皓杰仍是可以牵着彼此的手在星空下谈内心话的知心好友,又或者比好友多出了那么一些特别,孰料时间才没过多久,竟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说来也全是我的错,都怪我喜欢上了他。
就算他尚未察觉我对他的这份情意,于我而言,我仍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平衡,在面对他的时候,我隐约感觉到,一种刚开始曾存在过的纯然正悄悄地流走。
就算它曾经深刻过,有些东西,改变了,就是真的改变了。就算我们再次回到昔日的关係,某些地方也不会再像之前一样了。
如果当初,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来临,或许我就会与他保持一点点距离、克制一点点动心,或许只要那一点点契机,我们之间就会有截然不同的转机。
可笑的是,时光并不能逆流、往事无法倒转,所以已经走偏路的我们,只能将错就错顺着这条路往下走,设法在颠簸的道路上走出一条平滑的直线。
假设我们不但回不去,反而愈走愈偏了呢?
我不敢想像这种下场,于是最后我仍选择了逃脱,慢慢地往后退却了几步,放轻了步伐,我转身快步走回那扇通向出口的门。
不能回头,既然下了决心要逃走,就要趁着在心意反悔之前行动。
明明知道这一点,我却又忍不住缓下了脚步,从这里到门的距离,原本很近的距离,却被我愈走愈遥远,感觉怎么走都将走不到尽头。
此时的我,被矛盾的思绪左右拉扯,把我的心一分为二:其中一个我,希望在被黧皓杰发现以前,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另外一个我,却犹疑不决地想放慢脚步,期待着黧皓杰会发现,并且挽留住我,说他不希望让我离开。
只不过,直到我走到门扇前停下,后方依旧没有传来半点动静。
我没有转头,因为我害怕失望再次落空,只要不回头,我就可以欺骗自己黧皓杰就在我的身后,他只是还没有叫住我,或许在下一秒,他就会……
罢了、我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明瞭了,原来我最希望他能够把我留下。
每次都是这样,总是要待到无路可行的最后一刻时,我才会如梦初醒般了解到自己内心最真的想法。
望着近在眼前的门把,我缓缓地伸出手放上,金属的冰凉触感透过指尖传来,让我又忍不住缩回了手。那股刺骨的冰冷感,隐隐约约地像是在提醒着我,这是最后一次我们修补嫌隙的机会,错过了,就真的终将错过了。
但是留下又有什么用?如果早走晚走最后的终点都是同一条路,多拖一秒就是多受苦一秒,那倒不如早点放手,一走了之。
反正他也不在意你,你也不是他的任何人。
傻瓜,你还期待着什么呢?毕竟你对他而言,什么都不是啊……
不断地催眠自己,换来的是一次次胸口撕裂般的痛,像是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细针扎入,我用这种方法,把自己逼入绝境的深渊,逼得自己不得不死心。
再度摸上了门的手把,将之握住,渐渐加重力道,心一横,我转开了门把,深怕自己反悔,于是紧接着将门往后拉开,并向前踏出了一个步伐……
一双温暖的手,由后环住了我的肩膀,我心一惊,正想下意识转头时,他往后施力一拉,把我按到了他的胸口上,半掩的门也顺势被我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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