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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下午,接近傍晚之刻,正当我在房间的书桌前咬着铅笔埋头苦算数学时,家电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在它连续响了五声后,我被吵的完全不能够思考,放下了笔,随即站起身走向床头柜的电话,拿起话筒接听,正要开口时,听筒那端就传来了妈的声音。
原来妈接起来了啊。
稍稍皱起眉,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掛掉时,另一端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语气听起来很是焦急,「是、是柳太太吗?请问我们家子涵有没有在你们那边?」
一听见伯母的声音,我屏息,思绪瞬间一片混乱。
「子涵吗?她今天没来找薇薇喔。」妈停顿一下,「请问怎么了吗?」
「喔、这样啊?真是不好意思呀……她从中午出门到现在都没有回家,也不接电话,我们都很担心她。」伯母的语气藏不住担忧,说到一半突然笑了笑,却不由衷,「说不定只是我们白担心,下一秒她就会回来了。那、如果有子涵的消息的话,可以麻烦联络我们吗一声吗?」
从中午到现在……
妈直接就答应了,伯母感激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妈又关心地多问了几句详情后,耳边的谈话声才瞬间切断,恢復成通话结束的嘟声。
--「不管你会不会来,我都会在约定的地点等你的,会一直一直等你的,直到你来,好吗?」
心猛地一跳,脑中忽然闪过了前几天,子涵音乐课前告诉我的话。
该死、我完全忘记了这一件事了!
抓起书桌上的手机、随手拿起掛鉤上的一件外套披上,我心急地拔门而出往楼下跑,也来不及跟爸妈报备一声,直接从大门衝了出去,也不管天色现在有多暗,以及哥从身后传来的失措叫唤。
心急如焚地沿着道路不断地往前跑,连续好几次还险些被车子撞到,但是这一刻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一想到子涵的安危,整个人就无法冷静下来。
印象中,她和我约定的地点,是位于国小学校附近、那个小公园。
在我们两人就读国小时,每天都会一起放学,每次我们下课后必会先晃到那个小公园遛达一圈,时间充足时就盪一盪鞦韆、在溜滑梯爬上爬下,时间紧迫时就随地用手抓起一把泥沙,非得要把自己弄得脏兮兮后才肯善罢甘休、心满意足地回家。
刺耳的喇叭声传来,分贝高到我有一点耳鸣,前方的一台机车赶紧煞车停下,车灯强烈的灯光刺入了眼睛,适才使我从恍惚中清醒过来,煞住自己的脚步,以免与前方的机车相撞。
由于原本的衝力太大,一时之间要停住双脚有点困难,最后我一失去平衡便跌倒了,重重地摔落在一旁的地板上。
「搞什么鬼啊!走路不看车吗?」那名险些撞上我的机车骑士破口大骂,他戴着安全帽、脸上也有口罩,再加上渐渐黯下的天色,使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依声音辨认出对方应该是位年轻人。
微微抬起眸,我想要向他道歉,啟口,却吃痛得发不出声音。
有点疼、好像破皮了。
坐在机车骑士身后的另一个人,同样也戴着安全帽以及口罩,身子微微向前像是在观察着我的长相,过没几秒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立刻紧张得跳下机车后座。
「……柳棠薇?薇薇、你是薇薇对吧?」
我愣住,一时之间忘了痛,目光转移到他身上,他的声音隔着一层口罩阻挡,单依声音我辨认不出他是谁。
直到他把口罩脱下,也拿掉了安全帽,我才终于看清他的面目。
又是他,这是孽缘吗?
真的是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撞见他。
「你朋友?」那名机车骑士挑眉问道。
「嗯。」张澈低应道,目光转向那个人,「抱歉,还麻烦你跑一趟,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你早点回去吧。」
对方只是点头,将机车转向,临走前又回头了一次,「告诉你朋友,以后别再以那么危险的方式走路,尤其是在晚上,她就很有可能看不见隔天的太阳了。」留下最后一句话后,那人便发动引擎离开了。
看着机车远去的影子,我忍不住把目光移到张澈身上,皱起眉。
从头到尾我没有要他留下,是他自己要留在这里的,况且就算他待在这,我也没有空间时间去搭理他。
意识到时间紧迫,是不该再这里继续拖下去,靠自己的力量站起身,调整好呼吸频率,继续往前大步前进,打算尽早离开这里。
「喂、都已经这么晚了,你是要带着伤去哪里,而且这么急干什么?」张澈抓住我的手,眉头微微扬起,拦截了我的行动,却被我大力地甩开。
「我现在很忙,拜託你别拦住我。」深吸一口气,我冷静地看向他。
「……我说过,看见我的时候,不准躲。」他先是愣住,再收回自己落空的手,接着像是误会了什么,视线的温度渐渐转为冰冷。
「我没有躲。」我沉下声应道,忽然觉得头痛,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拜託你,这个时候先别来阻拦我,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压抑不住语气中的不耐,说完正想准备离开,却又被他拦下,还未能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他往后一推,重重地撞上身后电线杆,下一刻又被他按住了肩膀,全身被箝制住、完全不得动弹。
我闷哼一声,左肩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痛觉,咬着牙撑开眼睛,我以不谅解的眼神看向他,却瞥见他眸中的怒。
「不准用那种口气对我说话。」他的神情冰冷,明显隐忍着慍怒。
「……凭什么?」顿时我感到有一点害怕,却硬是装出一副没被他吓到的样子,镇定地反问他。
「你确定你要挑战我的极限?」
我没有回应,紧咬下唇,移开视线不敢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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