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缓缓攀上后山的顶峰,照耀着总坛洞窟前的平原,前两天聚集在此的恶徒草寇已然退去,只剩下起锅造饭、扎营结寨的行跡。
小丘正熟睡在一张软软的高床上,发出咕咕的鼻鼾声,昨天他刚领略到体内的土系真气,一时得意忘形把真气使得一乾二净,不料稍为竭息下来,前所未有的劳累便倏然袭来,回到卧室后立即沉沉入睡。
由于没有阳光的打扰,小丘连续睡了六、七个时辰,又断断续续地发了几个梦。
在梦中,有时他跟父母手牵着手,在草原上欢乐地漫步;有时他看着父亲的背影在夕阳下远去,虽然走得极慢,但他连爬带滚也没法追上;有时他又看到父亲掛着笑脸迎面而来,作势把他两母子拥入怀中,但一枝无情的冷箭突然刺进了父亲的胸口,然后父亲身子一晃,鲜血缓缓自伤口涌出,最后倒卧在地上,而跟他紧紧相拥的母亲又突然变成了一副骷髏骨,嘴巴兀自张动,发出嘶嘶哑哑的声音。
可怖的画面令小丘惊醒,从背心和脖子冒出冷汗衣服沾湿,心跳还未平静下来,他的耳窝又传来一阵低沉的叫唤,吓得他几乎弹了起来。
「教主大人。」
声音是自在铁门之外,紧接着的是轻轻的敲门声,小丘定神静听,便知道是妘晓荧,便道:「是荧……是圣女吗?」
「正是在下,在下有要事求见。」
小丘连忙走去开门,只见妘晓荧已然单膝跪在地上,道:「圣女妘晓荧向教主请安。」
小丘可受不惯这些繁文縟节,更何况妘晓荧是他尊敬的对象,便立即把她扶起,道:「圣女,这里只有我们二人,你就不用这些拘谨了。」
「不,无论在何时何地,身边是否有旁人,在下都是你的部属,又怎可以对教主不敬?」
小丘自知无法说服妘晓荧,也不再争辩,便问:「圣女找我有什么事?」
妘晓荧开山见山地道:「经过我再三思量,决定带教主到江湖闯一趟,好让你早日成材。」
「闯江湖?」小丘双眼发亮。
「没错,作为本教教主,必须具备高强的武艺和坚毅的心智,与其待在总坛慢慢摸索,倒不如像傲影大人一样,亲身到江湖磨练一下、了解天下大势。教主,你对此有没有异议?」
其实小丘早就对外面的世界深感兴趣,只是他自幼母亲相依为命,谁也不愿意离开对方,在母亲死后,他为了恪守孝道,守丧三年。现在三年之期已过,又有妘晓荧这位大姐姐作伴,小丘自是乐于此行,只不过他并不知道,妘晓荧口中的磨练绝不是那么简单。
「一切听从圣女吩咐。」
「好!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出发吧!行装我已经令人打点好。」
「那么急?不是应该最起码待父亲出殯后才出发吗?」
「教主,我忘了告诉你,傲影大人是不会出殯的,他的圣体会一直安放在总坛内。」
「咦?为什么?」
「事实上,我们会对外隐瞒着傲影大人身亡的消息,因为傲影大人是本教力量和精神上最大的支柱,万一朝廷证实这个消息,恐怕会作出对本教不利的行动。至于那些三教九流的人,他们再蠢也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所以不会透露半句出去。时候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临行前,小丘先到了傲影的灵堂前跪拜,他虽然从没见过这位父亲一面,但他十多年来经常从母亲听到她的父亲的形容和期盼,父亲就如陪伴着他成长。父亲的死讯令他的期盼破灭,但同时亦令他的心智进一步成长,等待自己的是新的里程碑,他默默地祷告着,希望父亲的英灵会保佑他事事顺利,同时希望在旅程中体验父亲曾经歷过的事,好让他能补完对父亲未暸解的另一面。
打点好一切后,妘晓荧便把数百名教眾召集在圣殿,朗声道:「近来天下局势大变,我和教主将巡视各地,发掘世间不平事。以后几个月有劳大家安守总坛,切忌随便生事。」
妘晓荧当然不会直言小丘入世未深,需要多加磨练,但奸狡的佘坤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便道:「傲影大人新亡,眾心未稳,教主又怎可以弃大家于不顾?若教中发生什么大事,那我们应向什么人请示如何决断?在下认为……」
「佘堂主过虑了!」妘晓荧料到佘坤希望乘机把傲义扶持到教主宝座,立即打断他的说话:「你所忧虑的是朝廷乘虚而入,大举进攻本坛吧!但近日各地义军四起、来势汹涌,朝廷无暇对付本教;二来官兵杀至,本坛还有杨堂主和他麾下数百名能征善战的教眾,只要大伙儿上下一心,即使教中有人生怀不轨,亦难以动摇本教根本。」
「在下一定会尽忠职守,在教主和圣女回来之前保卫总坛,不会让阴险小人得逞。」杨友山朗声说着,同时向佘坤一怔,他身后的青龙堂教眾立时齐声道:「保卫总坛,万死不辞!」
妘晓荧十分满意教眾的反应,她这次除了是公佈消息,更重要的是威吓佘坤和白虎堂的人,她深知这批人大多是见风转舵的庸人,只要心有怯意、无法团结起来,便不会构成威胁。
向杨友山交待了一切后,妘晓荧挑了两匹精壮的宝马,自己骑着较刚烈的一匹,小丘骑着的那匹则比较温驯,二骑缓缓离开总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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